相比较于众人各种各样的心思,穆士鸿心下只有一个念头,或者说,一个疑问。
他很清楚,承帝怼人的戒备,对于封赏的吝啬,他可以肯定,承帝封穆颜姝为正一品郡主,绝对不单单是因为她救了裴雪烬,肯定还有什么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穆士鸿本想跟穆颜姝询问一番,结果答案没问到,反而再次被噎了个半死。
直到穆颜姝领着赏赐回了挽婷阁,前去宫中查探的人才算是回来了。
穆士鸿这才知道了,穆颜姝为什么会得到如此厚赏:她居然懂得如何破解活毒,还救了湘南的千万百姓,如此大功,难怪承帝会不吝封赏了!
穆颜姝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直到这一刻,穆士鸿才意识到:不管是他,还是松嬷嬷,似乎都小瞧了他这个便宜女儿。
于是乎,穆士鸿几乎是即刻着人备马,赶到了松嬷嬷所在的小院。
他到的时候,松嬷嬷正在大殿恭候,显然等了有一会儿了。
穆士鸿也没磨叽,抱了抱拳,便语带凝重的道,“看来松嬷嬷也已经收到消息了。”
松嬷嬷点了点头,不同以往的,这次她的态度摆的低了许多,声音带了些咬牙的味道,“这次是老奴大意了,小瞧了那个小贱人,昔日神医谷第一天才的女儿,的确不同凡响。”
穆士鸿眉头紧锁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先前的金疮药应该也是出自穆颜姝之手。”
“这点大人不说,老婆子也猜到了。”
松嬷嬷眼底划过了恼怒之色,声音阴狠,“真没想到夫人的两次计划,居然都折在了那个小贱人的手上,看来,她是一心想要找死了!”
没有理会松嬷嬷的怒火,穆士鸿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这些事,夫人知道了吗?”
“老婆子刚刚飞鸽传信,通知夫人了。”
穆士鸿眼底划过了一抹试探,“这么说,夫人不日便会抵京了?”
“这次损失有些大,谷内又出了些问题,夫人恐怕一事半刻脱不开身。”松嬷嬷摇了摇头,似笑非笑道,“不过,夫人得知这些事必然震怒,结果只会有一个,左相大人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穆士鸿面上浮现了几缕难色,深深叹息道,“松嬷嬷应该知道,现在的穆颜姝已经被封为正一品郡主了,这个品级位同公主,最重要的是,她入了承帝的眼,我想要做什么,恐怕着实不易啊。”
“不管怎么说,穆颜姝那个小贱人必须要死!”
松嬷嬷以为穆士鸿有所推脱,不由大怒,阴测测的警告道,“左相大人不会是看着那个小贱人现在风光了,想反悔了吧,大人最好别忘了,叶婉臻是怎么死的。”
穆士鸿瞳孔紧锁,骤然站起身来,狠狠拍了拍桌面儿,“松嬷嬷,这些事不用你提醒,我自然记得!”
说来,穆士鸿对其一直恭敬有加,眼见他发了火,那种朝堂之上经年累月沉淀出来的气势,让松嬷嬷不由一阵心虚,色厉内荏道,“大人记得就好,如非必要,我老婆子也是不愿说这些陈年旧事的,老婆子只是想提醒大人抓紧一些,若是等夫人腾出手来,大人想必也不会好过。”
穆士鸿闻言,似是出离了愤怒,重新落座。
“多谢松嬷嬷提醒,不过松嬷嬷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穆士鸿肃声道,“我的确不易出手,但我的夫人可以。”
松嬷嬷闻言,却是撇了撇嘴,“这话,左相大人可说过不止一次,恕老婆子直言,令夫人办事可不太牢靠,更何况,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次不一样,裴雪烬被穆颜姝所救,二人的关系绝对不同以往,我那个二女儿,我很了解,得知这一切后,必定嫉妒如狂,一门心思的想要阻断穆颜姝的青云之路,若要达到这个目的,便要在宫中毁了穆颜姝,让承帝对其失望,殿试之后,便是雪梅宴,如果我猜的不错,她们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穆士鸿说的十分肯定,冷声侧目道,“不过还有数日的光景,相信松嬷嬷应该等得了吧?”
松嬷嬷本能的滞了滞,心下莫名有些发冷,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
“这是自然。”她的声音不自觉多了几分忌惮,“不过左相大人未免太过心狠了一些,你就不怕这件事会牵连到你的夫人和女儿?”
要知道,以前苏怡情虽然不止一次的出过手,可那时候毕竟在宫外,鞭长莫及,皇上也管不到臣子的家务事。
可若是在皇宫里出了事,结果就不那么简单了。
穆士鸿既然算准了这一切,还能放任自流,他的心肠还真不是心狠二字便能形容的。
对于松嬷嬷的话,穆士鸿儒雅的捋了捋胡须,理所当然道,“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然要有所付出,于我如此,于我的夫人女儿亦如此。”
“左相大人还真是让老婆子刮目相看。”松嬷嬷似嘲似讽的行了一礼,“既如此,那老婆子就再等些时日,希望左相大人不要辜负了夫人的期望。”
“松嬷嬷放心。”穆士鸿起身,微微颌首,“在下告辞。”
“左相大人慢走。”
看着穆士鸿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松嬷嬷面色笼在暗影里,阴晴不定。
话说两头,就在整个左相府随着穆颜姝的回归各种动荡的时候,裴雪烬也回到了威远侯府。
裴夫人虽然为人有些尖刻,但对于裴雪烬这个唯一的嫡长子,可真真疼的跟眼珠子似的,这些日子裴雪烬音信全无,差点没哭坏了眼睛。
现下骤然看到裴雪烬回来,裴夫人自是激动不已,拉着他的手不松开。
当她得知是穆颜姝救了裴雪烬之后,心里有些羞恼,还有些不太相信,不过,裴夫人这些日子体力透支,着实太累了,也没精力深究,便在彻底放心之后,沉沉的睡去了。
安抚完了裴夫人,裴雪烬又单独跟威远侯在书房聚了一会儿,理了理最近府中的情形,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门,就被裴月英冲上来揽住了手臂,“哥,你跟母亲父亲说完话,也该轮到我了吧。”
裴雪烬点了点裴月英的脑门,唇角多了几分温度,“你这丫头,先前不是一直都在母亲的床边上吗。”
“那不一样,我都没跟你说上两句话。”裴月英将裴雪烬拉到了座位上,英气的面上露出了几分关切,“哥,你身上的伤……真的没事儿了吧,手上的伤呢,对你以后的雕刻会有影响吗?”
裴雪烬不自觉的抚过手腕处,唇角多了一丝细微的弧度,“怀安郡主医术高明,她说无事,自然无事。”
裴月英咬了咬唇瓣,“哥,真的是怀安郡主救了你吗?”
眼见裴月英似是有所怀疑,裴雪烬面色不由转为肃然。
“是,真的是她救了我,若不是她,我就看不到你们了。”他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所以,月英,我希望你以后能化解对她的成见,不要总是针对她,明白吗?”
“我知道了,以前……”
裴月英说到这儿,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光黯了黯,随即掩饰般的抬高了下巴,“以前是我不对,现在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就算她以后针对我,我也会忍着,这总成了吧。”
裴雪烬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她不会刻意针对你,她不是那样的人。”
眼见自家哥哥一门心思为穆颜姝说话,裴月英不乐意了,很是有些抬杠道,“哥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呢?”
裴雪烬肯定的笑了笑,唇角的弧度显而易见,“我就是知道。”
裴月英不由怔了怔,“哥,你……”
居然笑了?!
这时,她才注意到,裴雪烬的眼神似乎也不一样了,若说以前那双眼眸像是冰峰,那现在,就像是从冰峰之上开出了花来,竟是让人感受到了莫名的暖意。
裴雪烬倒是毫无所觉,抬眸道,“怎么了?”
裴月英这才回过神儿来,赶忙摇了摇头,“没事儿,没事儿。”
似是为了证实自己真的没事儿,她当即转变了话题,好奇道,“我听说,你带回了一个女子,那人是谁啊,总不会是你看上的人吧?”
裴雪烬蹙了蹙眉,“乱说什么,他的父亲因我而亡,出于责任,我才把她带回府中。”
裴月英没想到这里面居然牵扯了人命,稍显紧张道,“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裴雪烬这才跟裴月英讲了一下那一天一夜的情形,对于卢青青的事,裴雪烬说的颇为简略,只说,她被自己连累,卢青青的父亲不幸遇害。
就是因为太过简略,裴月英不知道卢青青先前死缠烂打的事,倒是对她生出了几分同情。
“原来是这样啊,那她还挺可怜的,既然这样,就让她住在我的院子里吧。”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你就当多个玩伴吧。”裴雪烬拍了拍裴月英的肩膀,“如果她有意,过些日子,我会请母亲做主,为她则一门亲事,不会跟你住太久的。”
裴月英倒是毫不在意,“我院子里厢房多得很,多住些日子也没关系。”
裴雪烬点了点头,“月英,麻烦你了。”
裴月英笑的没心没肺,“你是我哥,说什么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