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之四处乱蹦的心好像有了安放的地方,这屋里不是他该站的地儿,到处都是女子的脂粉香,掺杂着颖妃身上的血腥味道,他的肩膀被脚步匆匆、来来往往的宫女撞到,无处躲,没地站,听得她的声音,他忽然安稳了些。
走到东梢间的门边上,张义之欠身道:“颖妃娘娘小产,加之额头上受到冰层撞击,伤不可谓不重,亦有发热之迹象,只是···只是微臣不能窥视颖妃娘娘玉容,不知道颖主子伤口的情况。”
这见妃嫔的事儿,若翾做不得主,须得万岁爷答应才成,她急得来回走,“德子,你去吴书来跟前儿说过没有?这回话的奴才怎么还不回来?”
小德子弓身,脸上也是急切,“回主子话,奴才已经回话了,只是万岁爷此刻正召见军机大臣呢,来不了,说是让太医看着办就是了。”
看着办、看着办,人命关天的事儿,怎么看着办?皇后这个时候也不在,谁来拿这个主意?若翾来回踱步,“将帘子小小的拉开一个缝儿,让张太医瞧瞧颖妃的伤口。”
七巧急忙请了张义之进西梢间寝殿,微微打起帘子,露出兰璎惨白的面庞。
张义之细细看着那伤口,伤口处的血还没止住,里头的冰碴子化了,也处置干净了,只是白惨惨的一片,映着兰璎红得不正常的面色,瞧着忒渗人。
帘子很快给放下,“伤口瞧着有些发炎了,姑娘仔细些,若是化了脓,便麻烦了,所幸这几日天冷,倒还不妨事。”
七巧松了一口气,“奴才记下了,多谢太医。”她伸手摸了摸兰璎的脖颈,“哎哟,烧起来了,太医,您!”她巴掌大小的脸上满是焦急,声音之中也带上了几分哽咽。
张义之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接过小太监煎来的药,拿银挑子尝了尝,“没错儿,火候到了。”他稳妥地递给七巧,“退烧药给颖妃娘娘服下。”
这么忙了一大通,帝后二人才齐齐到了。
若翾、陆湘漪等人齐齐下拜,弘历伸手将若翾扶起来,“眼下颖妃如何了?”说着就往西梢间走去。
他握着若翾的手没有松开,若翾只能跟着进去,偏又有个苾芬挤在中间,让人难受,“回万岁爷话,颖妃烧起来了,伤口也有些发炎,至于身孕,”她顿了顿,红了眼眶,“保不住了。”
苾芬眼中闪过诡异的热切,跟着握住弘历的左手,“万岁爷别心急,颖妃吉人自有天相,必不会有事的。”
弘历趁着坐下的时机,抽出手,看着床上的兰璎,长叹一声。
苾芬自然是最靠近弘历站着的人,这个结果,她是早就料到的,那马的马掌钉子长了寸许,扎进肉里,马便会发狂,纵然不坠湖,坠马也是极为可怕的事,这条命?她心中笑,眼中却有忧色,轻轻抚上弘历的肩膀,“万岁爷小心自己个儿的身子,太医定会好生医治颖妃的。”
若翾站在床头边上,接过七巧递来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兰璎额角的汗。
忽然床上昏睡着的人微微颤抖起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若翾俯下身,“兰璎,颖妃?”
兰璎圆润的唇溢出一声声痛呼,知道痛,也就马上要清醒了,弘历握住颖妃的手,一言不发,沉默如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