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平日里刘叔却不会载女儿上下学,那样的话就会落人口实了,时间长了他这个小车司机恐怕就干不了了。
所以章晋阳把自己裹得跟要抢银行一样,下了楼就得去敲刘叔家的门,问问刘初夏还要不要和他们一起上学?
刘叔的老婆姓徐,叫徐红,是个胖墩墩声音豁亮的东北大娘儿们儿——这并不是脏话或者贬义的词汇,而是一种具有地域特色的客观形容词,放在网络时代,徐姨就是那种所有人都会翘起大拇指称赞:“大姐,你纯爷们”的爽朗妇女。
高声大嗓是东北人在某一个艰难时代判定女人是否是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的一个条件,那个时候家里的重活有一多半要靠女人来干:喂猪,打柴,推碾子,和土匪以及霓虹鬼子拼命。
一亮嗓子从村头喝到村尾,家家户户关门都能听得见听着真,高挑儿大个儿壮实的身板,走路带风,麻花辫能甩的笔直,大脚板子跺一跺屋梁上掉灰,这才是农家人的首选——这都是被逼的。
那个时候满东北的壮丁都被霓虹鬼子杀光了,就是没死也要抓起来去修要塞,修铁路,挖各种矿,家里只剩下女人们靠着土里刨食上山打猎下河摸鱼奉养双亲哺育后代,还要悄悄的告诉孩儿们:
“不要忘本啊,咱们是炎黄人,霓虹鬼子话不说是得死,可要是忘了身份死了也没脸见祖宗啊……”
即便如此,女人干的事儿绝不比爷们差了,满江红、一枝梅、胡十三妹,穿林燕、桃花飘、雪里红,这些啸聚山林的女掌柜们同样也是霓虹鬼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八女投江》和《红色娘子军》南北呼应一时瑜亮,这片土地上属于她们的赞歌从未停息。
虽然新中国成立之后女同志们的志向也有所变化,但是几十年好几代人积下来的很多东西却无法改变了。
比如女人也要有刚强的体格,就像是徐姨一巴掌差点把章晋阳拍晕了一样——他们称呼徐姨是不会像称呼其他的家庭妇女(比如李叔叔的老婆大家都叫李婶儿)那样冠以夫姓的,这是对一个独立自主的女人的尊敬。
至于刘叔其实打不过徐姨这种故事我们听一听就得了,不要当真。
对于徐姨章晋阳记忆深刻,这个总是发出“哈哈哈哈”笑声能震得玻璃直抖的女人是妈妈的同行,她们都是水处理的化验员,但是却不在一个科室。
对于东北女人来,徐姨刚过一米六的身材并不高,但是她是这个时代少见的粗壮人,不但体重有可能超过一百五十斤,力气也要比一般的成年男人要大——他们家买米买面都是徐姨扛上楼的。
但是她心思灵透,家里家外没有她拿不起来的活儿,在下岗之后她和刘叔直接找关系租借了一辆大卡车,两人拉着一车酒从毛熊那里换了一车貂皮,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
章晋阳之所以每天都要和刘初夏一起上下学,也是她的注意,因为分房的事,他家和章家不是很愉快——章爸虽然是生产调度站长,但却是厂长的有力竞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