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日,慕风对她极为失望,又觉得她因为吃关玉姬的醋,而拒绝救她,实在也是陷他于不义,毕竟关玉姬是吃了他找来的药才变成如此,她不救关玉姬,便是让他一辈子受心灵的惩罚。他总觉得,她若是真的爱他,总会想出办法来救关玉姬的。
段樱离穿了一袭素净的青缎衣裳,纤纤细腰用同色缎带束住,显得干净利落,如同一朵在清晨刚刚绽开的喇叭花,只是那苍白的面色,还是让慕风的心微微一沉。本来他是冷冷地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幅仿若还在生气的样子。这时候却是坐不住了,几步便跨到她的身边来,将她手中的食盒接过来提在自己的手中,“你来便来吧,还提什么膳食?我是皇帝,我还能缺了吃的吗?”
他虽是心疼,话语间却总带着几分别扭。
段樱离笑得轻轻淡淡,“美的你,这食盒是为皇后准备的,我研究好了一剂药,想让皇后服用,只是这药有些副作用,服下后却是两三天都吃不下东西,因此在服药之前,可要吃饱才行,否则哪有力气与病魔做对。”
慕风神色微微一黯,“她哪会吃饭。”
“那她这段时间在吃什么?”
“她——算了,如果你能劝她吃饭,那也是功劳一件。”慕风说着,不由自请地将手往袖子里缩缩,段樱离眼尖,立刻发现异常,诧异将他的胳膊抓起来查看,才发现手腕之处包扎着纱布,但还是有鲜血渗出来,染红了纱布。
“你竟给她服用自己的鲜血……若是有一天,你身上再没有鲜血了,她又该怎样呢?那么便要杀人取血吗?”
她的语气又冷淡起来,心中便有些懊恼,原本是想与他好好相处一些时间的,这又要说僵了。
慕风似乎也害怕说僵,这时候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你这不是送药来了吗?或许你马上就会把她治好。”
段樱离笑着坐下,忽然道:“这瓶子里的花倒是很漂亮。”
“是你在狱中结识的那个朋友孟坷,现在她被调来打扫书房,这花便是她采了,插到瓶子里,倒的确是赏心悦目。”
“她啊……”段樱离微感诧异,想到她初识孟坷时的情景,那孟坷的所做所为,实是冰冷无情。这也正是,她虽出言将她从牢狱之灾里解救出来,但却并不与她亲近,二人见面如同陌路,却不料她终究还是有办法,竟到了慕风的身边。
犹豫了下,她还是说,“慕风,那孟坷,是我曾经的救命恩人,但却并不是我的朋友,我当时将她从牢狱之灾里解救出来,不过是为了报恩而已。她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她曾经杀害了自己的娘亲,她……”
“可是,她前日里还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在我这里告御状呢,说她母亲死得很冤枉,求我给她做主,我已经请了京兆尹去查她家的案子,现在也快要有结果了。”
这时,有人禀告蔡成来了,慕风道:“想必是那件案子有结果了。”
段樱离其实知道这件事的始末,想到当时那孟坷的母亲,其实是死在自己的手中,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忐忑起来。
这时便道:“既然如此,我先走了。皇后服药的事不能耽误。”
慕风疑惑地道:“不听听蔡成的答案吗?”
“不了,圣上若是信得过我,便请让我去见皇后吧。”
慕风点点头,“我当然信得过你。”
说着便叫了人来,带领段樱离去皇后的住所,出门的时候正与蔡成遇到,蔡成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怪异,段樱离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深,但终究也只是与蔡成点点头,便擦肩而过了。
关玉姬被关在她的寝宫内,窗和门,都用铁条封住,看起来就似是个华丽的牢笼。周围有守卫,却并没有伺候的奴婢,但是每隔几个时辰就会有奴婢过来送东西,吃穿用度依旧延皇后侍遇。
侍卫打开门,让段樱离进入内室,才发现内室也用铁条隔了起来,果然是一个华丽的牢房,段樱离坐了下来,将食盒里的食物拿出来,一一地摆到面前的矮桌上。不一会儿,便听到关玉姬匆匆跑来的脚步声,口路还欢喜地呼唤,“圣上!”
乍然见到的却是段樱离,她明显地失望,尖声道:“段樱离,为什么你要来?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皇后,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段樱离观察着关玉姬的面容,一段日子不见,她脸上便涂了二斤白粉般的苍白,但是那双俏唇经过鲜血的滋养,却是红得妖冶,衬着她的白衣黑发,倒别有一番美丽。不过在段樱离的眼路,她其实是一具行走的尸体而已,她早就应该死了,她却活着,这种逆天存在的事实,令她产生惧怕。
“送药,什么药?”关玉姬其实已经想到了什么,脸上略带惊喜,“是让我不要变成怪物的药吗??”
她说着坐了下来,她看看矮桌上的饭菜,倒是精致。
“这些菜,都是我自己做的。你尝尝。”
“你知道,我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我看到饭菜就想吐。”关玉姬说着,做出一个恶心的表情,又笑道:“你知道吗?每晚,圣上都会来这里,割开自己的手腕,让血流在碗里。你知道鲜血的滋味吗?特别是这个男子,因为想要保住你的性命,而付出自己的鲜血,使你能感受到他对你的深深的爱意,使你能够尝到他的血的味道,你知道,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吗??是从心里,段樱离,我现在才知道,他爱我。”
关玉姬说着,露出胜利的微笑。
在她的眼里,无论如何,段樱离都已经输了。
段樱离算着时间,道:“好,你不吃这些饭菜也可以,便吃了这粒药丸吧。吃了这药,你的病就好了。”
“我不吃,我信不过你。”
“你信不过,也信不过圣上吗?你是知道的,这里都被铁条封起来,若是没有圣上之令,又有谁能打开这道门呢?圣上便是已经验证这药的确是解药,才让我拿给你吃的。你不是说圣上爱你,那你有爱圣上吗?若是你不吃药,每天就还是需要喝人血,圣上的血迟早被你喝完了,还有,你看这些菜肴,难道你不想与圣上像普通夫妻那样,同坐一桌,取食这样的菜肴吗?”
想到自己若是不能治好此病,终究要像个怪物一样生活,关玉姬也变得犹疑起来,盯着段樱离讷讷地问,“这真的是解药?”
“自是真的。我若骗你于我有什么好处?圣上也不会放过我的。”
听她这样说,关玉姬果然放心不少,纤纤皓腕伸出来,道:“说起来也是你害我,若不是卞连玉被劫走,我又何至于要落到向你求药的这个结果?他自会将我的身体调理好,在别人的眼里,他是个可怕的蛊医,在我的眼里,他却是个好人。”
关玉姬说着,将药丸放在了口中。
段樱离见状,这才道:“卞家与关家争斗几代,最后一次关家胜利了,卞家却家破人亡,我不知道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卞连玉性格阴鸷,又成为了残疾人,只怕他与你初时时,便已经打定了不好的请意,你父亲最大的心愿便是复辟東夏,而他就干脆毁了东夏,让你父亲的愿望落空,所以就算他在宫中,也绝计不会给你解药的。”
“你这么说,只是想让我感激你而已。我才不会,我关玉姬得到如今的一切,都是应该的,我们关家为圣上付出这么多,如今只有我一个在享受富贵,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圣上就算为我做什么,也都是应该的……”
就在这时候,她感觉到有些不舒服,像是什么虫子钻到了体内,将她吓得尖叫起来,“段樱离,这是什么解药?怎会这样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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