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段樱离一脸茫然加郁闷的表情,孟珂道:“现在有人追杀你,你又长得那么扎眼,不戴人皮面具怎么行呢?我虽然救了你,可也不能冒风险,让你引来杀手将刺史府给祸害了,我不能让刺史府这些恶心人的东西死的太容易。”
发现段樱离似乎还不明白她的逻辑,她又加了句,“我一定会给我娘亲报仇的。”
这句话,彻底让段樱离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离开孟珂。她不想再将这些生活过一遍,而且她也参与了“谋杀”她娘亲的事,明明是孟珂自己决定让她娘亲死去的,现在却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别人的身上。而且以孟珂的能力,段樱离相信她的话。
段樱离抚抚脸上的这张人皮面具,刚才猛然惊吓之下,没有注意到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儿,现在这样一抚,的确觉得皮肤着隔着一层,但这已经是极精巧了,看来这孟珂虽然是在家里不受宠,但她绝非池中物,竟然能够弄到这种人皮面具。
那天晚上,段樱离见孟珂睡着,便偷溜下床,准备离开。
刚到门口,却觉得背后被什么东西砸中,她转过身来,便见孟珂已经坐了起来,而砸到她的东西竟是一绽银子。
“你要走就走吧,银两和人皮面具送给你了,当是我给你的报酬。不过你须记得,始终是我救了你。”
段樱离捡起地上的银两,尴尬地说了声:“谢谢。”
说完,便趁着夜色,依旧由刺史府的后门离开。
昨日大雪过后,预示着真正的隆冬到来。
冬夜的寒冷使空气都凝结成晶片,缓缓地飘荡着,段樱离回眸看了眼孟府,不知道孟珂此时独自睡在那埋着她娘的尸体的院子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不过,她知道孟珂肯定会胜利的,不管她想打败谁,也不管她的目标是什么,她一定会胜利的。
孟府离花街其实并不怎么远,不识路的她又回到了花街巷,便见整个街道依旧灯火通明,每个花楼的门楼上依旧挂着红艳艳的灯笼。
不知道从哪里的花楼里传出歌伶的歌声: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即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命善窈窕……乘赫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唱末了,那女子娇声道:“妾本丝萝,愿托乔木……”
娇媚之极,立刻引来一个男子的哈哈大笑……
段樱离立于窗下,一时间竟是挪不动脚步。若说重生到这一世,最大的遗撼竟是从未露出此等女儿之态,就算曾经最爱她的人站在她的面前,她也未曾像这歌伶般大胆地表达自己的愿望。
曾经以为,这生报了仇,便万事皆休。
可是被玉姬关在黑屋子里的时候,她每日里所想的不过是慕风是否安全?他有没有从深谷里走出来?他的蛊毒再发作了没有?……时间久了,便又会想,他说他会爱一个叫玉姬的女子,不知道便是这个玉姬吗?
若他知道玉姬将她抓起来,残忍地送回到卞连玉的手中,成为卞连玉药罐,为了研究出更多更诡异的毒药,而使她倍受折磨。
听说卞连玉的药罐,至最后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玉姬一定以为她会死在卞连玉的手中,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机会逃出来。
她起先不知道玉姬为何一定要至她于死地,她与她根本就不相识,直到她逃出来,看到玉姬坐在八抬大轿中,母仪天下,她想她终于明白了。她不识得玉姬,并不等于玉姬不识得她,女子为了自己所爱,的确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又想到另外一个与自己面容一样的女子蝴蝶,为何,她竟成了他的皇后?不过也没有关系,或许有她陪着慕风比自己去陪着他好多了。
慕风啊慕风……
我想要好好的爱一场了,你却娶了别的女子。
难道,我们的缘份,仅此而已吗?
想到自己与卞连玉的交易,她终是在心里低低地叹了声,若是如此,便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那歌伶又唱起来,“风~流再莫追思,塌了酒楼,焚了茶肆,柳营花市,更呼甚燕子莺儿!”
段樱离笑一笑,便又默默地又往前而去。
该去哪里呢?该去哪里呢?……
她忽然想到,是该回盐村看一看了,看过家人,便独自去看看山,看看水,她这样的人倒也不在乎最后是死在哪里的。
她心里这样打算着,脚步却越发的沉重。频频停驻,看向皇宫的方向。她不清楚他为何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把大历变成了东夏,但她知道这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她不需要知道过程,只需要结果,他成功了。
他就在皇宫里,就在这上京,离得如此之近,但她想见他,却也是难如登天了。
今夜,两个洞房等待着他,不知他心里,有没有那么一刹那,想起涧边的那个女子?
大概她走的实在心不在焉,有两匹马飞跑而过时,将她狠狠地抽了一鞭子,“挡爷的路,找死!”
段樱离被抽得跌在路边,忽然觉得这声音耳熟,仿若在哪里听到过。
那两匹马再往前驰了几十米就站住了,借着客栈灯笼的光芒,段樱离看清了那人的面容,竟是三年前在南诏皇宫里,逼得慕风打开盒子中了蛊毒的慕少离,他身后还跟着一人,这人的面容却是极为陌生,脸上有种阴沉沉的感觉。
他们二人下了马,立刻有伙计从客栈里出来,将他们的马牵到后院。
段樱离抚抚自己的脸,现在,应该没有人能够认得她了吧?
鬼使神差的,她也进入了这家客栈,好在有孟珂给的银两,她问伙计,刚才进入的二人住了那间客房,她要他们隔壁的。
伙计虽觉得这女子有些怪,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给安排了。
段樱离进入房间后,便将耳贴在墙上听隔壁的动静,却是什么都听不见。在房间里转了圈儿,她把铺在床板上的牛皮纸扯下来,卷成喇叭状,贴在墙上,闭着眼睛仔细地听,这次,终于能够听到房间那边的谈话,虽然是断断续续的。
“……你现在埋怨也没用,当初你我二人也配合在一起的话,现在的天下还不知道是谁的呢,现在你说的这些都是屁话,玉矿你们是想都别想,东夏现在是什么状态?玉郡王是当初的关先生,你以为是好相与的?”
“那也不必太过于绝望……只要宫里的那人……”
“什么意思?”
“……哈哈,就在他的身边……男人总归是难过美人关,你以为他的江山能保几时?”
“林兄有什么好主意?”
“只要人在他的身边了,还怕没有机会吗?慕风如果死了,你就是东夏真正的继承人,不过这次我们可说好了……玉郡到时候我们一人一半儿,只看那南诏元丰帝如何配合……”
“哼哼,元丰帝会恨慕风的,你放心,他会配合我们……只要他见了蝴蝶皇后的样子……哈哈哈……”
“如此甚好,只要元丰帝也配合我们,这一切又有何难?”
“要是我真成了东夏的王,分你一半玉郡又如何?绝不食言。只是你说的那位美女,真的靠得住吗?”
“呵呵,放心,这天下,再没有比她靠得住的女子了。”
二人越说越高兴,段樱离却听得越来越心惊。
她从来都知道,帝王身边必定是围绕了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但是这与真正的亲耳听到还是有区别的。现在她亲耳听到慕风将有危险,他的身边已经潜伏了将对他不利的女子,她的心便紧紧地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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