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就到了段府,刘半仙也把这张纸看完了,虽然觉得有些诡异,却也没觉得是多大的难题,像他们这种人,混吃骗喝早就习惯了,无非同行闹起来,打场架而已,还能怎么样?想到这里,他更是半个不字都没说,下了马车就随着段樱离一起进入府内,再由杜素心带着,到了前往段擎苍书房的必经之路上。
隔了会儿,便见管家施全带着八个花脸道士装扮之人,进入府内。
在他们经过假山的时候,杜素心由侧面过来,如影子般,忽然就捂住了走在最后面的那位道士的嘴,他连喊都没喊出一声,就已经被拖到假山后,而刘半仙见道士们都画成了花脸,倒也机警,赶紧从地上抓了些泥巴土抹在脸上,然后学着那七人优哉游哉的步伐,随着他们往段擎苍的书房而去。
杜素心将那位抓来的道士,像赶狗似的,从后门赶出了去,那人还想要哭天抢地,杜素心将一绽银子冷冷地扔在他的面前,他眼睛一亮,捡起来,只管向杜素心嗑了个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转头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这世间,果然还是银子最大。
段樱离亲自反驴肉火烧送到老夫人那里去,老夫人原本身体就不好,又经过连续的病痛打击,现在看起来就是活一天少一天的样子。
段樱离亲自把驴肉火烧重新回炉弄热了,再撕成小条,喂老夫人吃。老夫人对于这个常常来照顾她的孙女是越来越喜欢,反观段芙蓉,便觉得这些年都白疼她了,不过她也懒得询问孙女间的事,只是享受着驴肉火烧,喃喃地说些子闲话。
“你五姨娘那里,你也要多照应……就算她不会动了,不能说话了,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会长成的,若说孩子有多命硬,你们这些小辈儿是不会懂的,有些女人,就算是进了棺材,还是能生下孩子。”
玉铭在旁边听得害怕,“老夫人,您又在逗三小姐了,进了棺材的人,还怎么能生孩子?听着都太悬了。”
“奶奶可没有骗我,我倒是听说过这样的事儿,生在棺材里的孩子,被称为棺材仔,大家认为这样的孩子是克死爹娘的,很不吉利,想来,便算是生下来,也是命苦。”
玉铭尚没接话,老夫人又道:“但这孩子若是我们段家的,便算真是棺材仔,也会受到很多人的疼爱。”
这倒是大实话,若不是对夏夕颜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期待,恐怕这时候早已经找个由头,将她干脆杀死埋了,免得府里躺着个活死人,晦气。
待早饭用完,段擎苍的通知也到了,让所有人都去大厅,有事要讲。
老夫人费力地坐起来,“走,走……看看热闹。”
她年龄大了,也不知道能活到哪天,现在倒是想开了,把所有的事都看成是“热闹”,每日里有热闹瞧也是好的。
当段樱离扶着老夫人进入大厅时,厅里已经聚了很多人。
段擎苍、大夫人、梅氏及夏悦,紫苏和李蓉蓉,甚至段芙蓉都在,连段鸿也没有立刻去念书,老老实实地站在段擎苍的旁边。仅仅过了一年,他不又长了高了不少,如今倒不是当初刚来时的那种天真样子,脸上隐隐有了些不该在孩子身上出现的老成。
看到段樱离进来,没有刻意与她打招呼,只是向她点点头,彼此间倒有些,只有姐弟间才会有的亲密。
顾采芹看到这一幕,忽然想到,人家毕竟是亲姐弟,就算我再怎么做得好,仍旧和他们隔着一层。
像顾采芹这样的小心思,一般又有谁会注意到呢?
段擎苍见人来齐,就说:“近日段府诸事不顺,妖风横行,所以特地请玉冠山人来看看段府的风水,把大家叫到这里来,不过是一起见证一下。若有什么事,也好立刻解决。”
众人对此当然没有异议,段擎苍道:“开始吧。”
就见那玉冠山人在厅门外,穿着五彩的衣裳,衣裳上坠了很多带子,手中又拿着长剑,口中念念有词,原地转着圈儿,看起来倒不像是道士,而是个跳大神的神棍,又因为一圈花脸道士围着他一起转,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
段芙蓉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不相信段擎苍也会信起这个来。
隐隐感觉到,似乎有道很冷的目光在看她,微微偏首,果然就与段芙蓉的眼睛对上,她似乎是恨毒了段樱离,那怨毒的目光丝毫不躲闪。
段樱离只是淡淡一笑,便又把目光投向外面那跳大神的玉冠山人。
那见那山人忽然大喝道:“妖魔邪鬼哪里逃!看我玉冠山人来揭穿你的真面目!”说着,他的长剑忽然往段樱离所居的鹤鸟阁那边指去,口中拉着京戏调子道:“啊呀呀呀!这股邪气往那边行去,待我——”
就在这时,忽见一个道士走不稳似的,将他轻轻一撞,使已经将玉冠山人撞的转了个方向,待后半句“待我追踪而去,消灭邪气”说完时,长剑所指的方向竟然定格在东厢的方向。
这玉冠道人脸色一变,忽然又转了回来,将之前的动作和台词重说一遍,再次挥剑,指向鹤鸟阁,就在这时,那个不长眼的士道,居然又将他撞了一下,结果待他台词说完后,长剑所指的方向依旧是东厢。
这个不长眼的道士,可不是刘半仙,段樱离的目光忽然落在那人腰间的木蝴蝶上,唇角莫名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段擎苍冷冷地看了眼面色已经很难看的大夫人,才向玉冠道人道:“玉冠山人,你已经两次看到邪气所去的方向,是否就是府内东厢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