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杀什么人?”流星不禁问道。
“他杀人不需要见血。”邢无云接着说道,“要命就是了。”
流星点着头,还是有些不懂,不过,如今他最需要关心的便是邢无云的安危。
乐陵得知猛虎被擒已经是第二日,他并未发怒,似乎早在预料之中一样,只是他未想到,孟初竟然背叛他,他转眸又看了一眼蓝狐,他如今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蓝狐在他的身边便是。
蓝狐自然知晓了此事,他转眸看着乐陵,再看向眼前依旧打得如火如荼的战况,接着说道,“皇上,再这样下去,怕是……”
他话音还未落,接着便看到乐陵射出一抹冷厉地寒光,“你亲自上阵,将凤傲天的首级给朕拿来。”
蓝狐微微一顿,嘴角扬起一抹淡淡地笑意,接着便应道,“是。”
凤傲天看着蓝狐与乐陵的对话,眼眸闪过一抹冷厉,“乐陵这是要做什么?”
蓝狐驾马上前,待行至城楼处时,足尖轻点,便飞身而上,拔出腰间的长剑,直至向凤傲天刺来。
凤傲天淡然一笑,身子向后一退,巧妙地躲开,接着便迎上他的长剑,二人在半空中打了起来。
下面的士兵见状,更是奋勇杀敌,双方的战事越发的猛烈。
乐陵抬眸看着蓝狐对凤傲天处处留情,他眼眸闪过一抹狠戾,接着拿起身旁的弓箭,对准凤傲天便射了过去。
龙隐连忙飞身而出,用内力震碎,接着落在城楼上,双眸阴森地盯着乐陵。
蓝狐提剑旋身向她刺去,凤傲天看着那剑便要刺入自个的胸口,她飞身而出,却在转瞬间,蓝狐一个转身,那剑自她的身旁错开,伤到了自个的手臂。
凤傲天眸光一凝,盯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蓝狐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凤傲天,这辈子能够认识你,我值了。”
他说罢,便看到乐陵见龙隐将他的箭震碎,他连忙飞身而出,手中握着宝剑直至地向凤傲天刺来,而蓝狐适才已经看到,在他转身的刹那,乐陵的那把剑插入了他的胸口。
凤傲天眼眸闪过一抹惊讶,她连忙上前,将蓝狐揽入怀中,旋身落在地上。
两军的士兵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地停顿下来,齐齐地将目光落在了蓝狐的身上,他们惊恐不已地大声唤道,“王爷!”
乐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那把剑竟然……他连忙落下,站在蓝狐的身侧,他半跪着,傻傻地看着,“为什么?”
蓝狐侧眸看着乐陵,“臣永远不会背叛乐启国。”
乐陵的心刹那间就像是被震碎,他盯着蓝狐,低声道,“可你背叛了朕。”
“臣自生下来便身不由己,这一生都被困在肩上的责任内,从来没有随心所欲地做过一件事情,可是,如今臣能够做的,唯一做的,便是不让自个的心受到禁锢与束缚,臣心满意足了。”蓝狐看着乐陵,低声道,“皇上,放下才是解脱。”
乐陵摇着头,被他的话深深地震惊,他该如何放下?
凤傲天抱紧蓝狐,她记得第一次看见他时,他眼眸中闪过的好奇,那日,他的话始终萦绕在她的耳旁,他说,“我喜欢你是我的事。”
她抬手轻抚着他的容颜,低声道,“我早知你会如此,可是,我不想你在这条路,你却偏偏选择这条。”
蓝狐颤抖地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你的怀抱很温暖。”
他缓缓地凑近她的耳畔,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我知道你是女子,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在你不认识我的时候。”
凤傲天眼眸划过一抹惊讶,低声道,“你……”
蓝狐扬起一抹淡淡地笑容,双眸微动,嘴角的血滴落在衣襟上,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瞧瞧地在她的掌心写下一个“琴”字,缓缓地合上了双眸。
乐陵看着他便这样死在了凤傲天的怀中,他呆愣了片刻,猛然间将他从凤傲天的怀中夺了过来,将他抱起,飞身离开。
凤傲天抬眸看着乐陵离开的身影,抬眸看着眼前乐启国的将士,她沉声道,“蓝王已死,今日停战。”
乐启国的将士如今沉浸在蓝狐死去的悲伤中,抬眸看着那站在万人中央的凤傲天,她蓦然转身,便入了城楼。
“王爷!”乐启国的将士们齐齐地跪在地上,大声喊着。
猫公公看着眼前的那一幕,不禁有些唏嘘,他站在凤傲天的身旁,低声道,“主子。”
凤傲天眼眸闪过一抹清明,这是蓝狐的选择,在一早他便做了决定,他生来便是乐启国的人,活着的意义便是效忠乐启国至死方休,倘若背叛了乐启国,那么他活着的意义也便没了。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的余温,她接着飞身而出,转瞬便落在了蓝狐的营帐内,寻找着那把琴,在床榻旁的箱子内寻到了那把琴,还有那晚,她助兴时用过的碗筷,她轻抚着那些物件,心里溢满了悲伤,她将那箱子抬起,接着便离开了营帐。
乐陵抱着蓝狐跪在空旷的草地上,他低头看着怀中冰凉的尸体,始终无法相信怀中的人已经死了。
凤傲天站在他的面前,垂眸看着他,“你难道让他到死都不安乐吗?”
乐陵抬眸看着凤傲天,眼眸闪过冷厉,“是你害死了他,朕要报仇。”
凤傲天扬声一笑,低头看着蓝狐,隐去心中的难过,“如若我不是知道他的心,哪里还轮得到让你将他带走,你若是真心对他好,又何必让他连死都不安生呢?难道你不想让他入土为安吗?”
乐陵低头看着蓝狐,将他紧紧地抱着,“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凤傲天摇着头,这一刻,她才明白,乐陵是真正爱他的,可是,这也是无形在蓝狐的心中上了一把枷锁,将他们彻底地划开,他们永远也不可能。
她低声道,“好好送他离开,这才是你为他做的最后的一件事。”
乐陵抬眸看着她,收敛起笑意,“凤傲天,我输了,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他的心。”
凤傲天第一次正视了乐陵,她想要说些什么,突然此刻却无从说起。
乐陵抱着蓝狐起身,扬声一笑,低头看着那怀中的人,“你可知,我拥有这江山不过是为了你,如今,你走了,我要这江山又有何用?索性不要也罢,哈哈,一切都没了,没了,我带你离开这些是是非非。”
他一面说着,抱着蓝狐自凤傲天的身旁越过,缓缓地向前走去。
凤傲天眼眸冷沉,她低头看着那箱子,沉默良久,抬步向前走着,却觉得脚步竟然是如此地沉重。
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回荡着的都是乐陵的话,他将蓝狐视为了生命,而她呢?他们对于她来说与江山,哪个更重要呢?她一步一步地向前爬着,踩着无数的尸体,又是为了什么呢?
待她回到军营,将那箱子重新打开,她小心地将琴拿出,而后将那些碟碗摆放在一旁,指尖拨弄着琴弦,耳边依稀还能听到那夜悠扬的琴声。
她低头看着那琴,轻轻地抚摸着,接着将它翻转过来,却看到那琴底竟然有一个暗格,她打开暗格,里面放着一封信笺,她将信笺拿出,抽出信,展信看着。
待看罢之后,她这才明白他说的那句话,“其实我很早很早便认识你了。”
信自她的手中滑出,她抬眸看着远方,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原来,一切的一切早有定数。
猫公公步入营帐,看着凤傲天端坐在软榻旁发呆,他行至她的跟前,弯腰将那信捡起来,待看到里面的内容时,不禁笑道,“原来当年的那个小乞丐便是他。”
凤傲天缓缓地靠在猫公公的怀中,低声道,“生离死别,真的太痛苦。”
猫公公知道这种痛苦,可是,这是蓝狐的选择,他用自己的死,才成全了对凤傲天的爱,更是成全了乐陵的执着。
“主子,蓝狐走得很满足。”猫公公笑着说道。
凤傲天轻轻地叹了口气,“爷却没有认出他来。”
猫公公轻拍着凤傲天的后背,他明白她心中对蓝狐心存着遗憾,蓝狐倘若知道,他在她的心里已经留下了印记,怕也是心满意足了。
“主子,未来的路还长,奴才会永远陪在您的身边,即便您知道蓝狐是那小乞丐,也改变不了他的心意。”猫公公低声道,“这一切都是命。”
凤傲天闭着双眸,八年前的回忆就像是流水一样涌了出来,这具身体的记忆已经融入了她的心。
那年,她跟着凤傲云微服出巡,却在边关的小镇里面看到一个小乞丐被人欺负,当时的她眼里只有凤傲云,而凤傲云看着自个的百姓遭人欺负,自然要挺身而出,故而救下了那小乞丐,而她却看到那小乞丐身上有伤,故而便好心将他带回了客栈,悉心照料着,直至他伤好之后,却未留下只言片语,便这样悄然离开了,这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可是,她却不知道,那小乞丐并未离开,而是暗中跟着她,更是在后来知道了她身为女子的真相,那个小乞丐便是蓝狐,如今,她才知道,他当年在训练时受了重伤,后来遭人追杀,几番周折才逃到了凤国的边关,之后,他回到了乐启国,直至八年之后,他们再次重逢,而他对当年之事却是只字未提。
也许这便是蓝狐,他有着自己的坚持,有着自己的心思,却生来被束缚着,他不愿意让他爱的人陷入两难之地,不愿因为他而纠结,更不愿放下自己的责任与使命,所以,他宁可将所有的痛苦与思念都藏在心里,独自承受着,哪怕,他一早便知道他与她终究好走到这一步。
凤傲天的心此刻就像是有块石头堵着,她不愿意再面对这样的分离,她不是一向冷酷无情的吗?可是,如今,她才体会到这样的分离是有多么的痛苦。
龙隐靠在一棵大树上,抬眸看着远方,他能体会凤傲天此时的心情,可是,他该怎么办呢?他不愿意看到她因为他而伤心难过的样子,更不愿意让她再次承受失去的痛苦。
慕寒遥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龙隐眼眸中闪过的伤心,他沉声道,“人总归是有一死的,可是,我不想比她早死。”
龙隐微微一顿,抬眸看着慕寒遥,低声道,“那你要好好地守着她。”
“一定会。”慕寒遥坚定地说道,即便有一日,他亲眼看着他们年华老去,看着她比自己先行一步,而忍受着失去她的痛苦,他也不愿意看到她因为他们离开,而伤心难过。
凤傲天将那把琴与碟碗小心地收起,接着冷声道,“乐陵将蓝狐带到何处去了?”
魂的身影落下,“主子,他……”
“嗯?”凤傲天沉声问道。
“属下无能,未能拦住乐启皇,他带着蓝王跳下了万丈深渊。”魂接着说道,“如今怕是尸骨无存。”
凤傲天眼眸闪过一抹暗淡,未料到事情发展到最后却变成了如此,乐陵宁愿放弃乐启国大好的江山,竟然为了与蓝狐能够长相厮守,她在心里对乐陵生出了一丝的敬佩,试问这天下,又有谁能有如此的勇气呢?
蓝狐不爱他,可是他却爱蓝狐入骨,为了蓝狐,登上了帝位,为了守住蓝狐,却放弃了江山。
猫公公听着这样的事情,不禁想起当年的凤傲天对凤傲云也是如此,他垂眸看着她,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爱,从来都不是抢夺,而是牺牲。
“放下,才能解脱。”凤傲天想起蓝狐对乐陵说过的话,可是,蓝狐却不知,放下又何其容易?
凤傲天缓缓起身,径自行至营帐外,抬眸看着眼前的景象,乐陵一死,这乐启国已是不战而败。
不到半个时辰,乐启**营内便乱了起来,如今皇上驾崩,蓝王殁了,那么,他们该怎么办?
凤傲天却并未起兵,而是安静地等待着消息。
邢无云本就打算夜晚动手,一切都部署妥当,可是,却在前一刻得到了乐陵与蓝狐已死的消息,他不禁愕然,转眸看着卫梓陌,想着他那位不可一世的皇兄,为了皇位不惜一切的皇兄,最后却为蓝狐殉情?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扬声大笑着,恨不得将这些年来的委屈统统地笑出来。
卫梓陌知道他内心的苦,这些年来,他挣扎,周旋与公仪珟与乐陵中间,他所承受的又岂能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流星看着邢无云如此肆无忌惮地大笑着,狂笑着,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悲哀,他抬眸看着卫梓陌,“他这是笑还是哭?”
卫梓陌不过是转眸看着,“笑。”
“可是,这笑声也太渗人了。”流星有些听不下去。
邢无云整整笑了一个时辰,直至最后笑得胃痛,他还是止不住笑意,他抬眸看着卫梓陌,“入宫。”
“嗯。”卫梓陌点着头,如今逼宫乃是最好的时机,更何况乐陵已经死了,乐启国国不可一日无君。
流星看着邢无云这瞬间的转换,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都是些深藏不露的人。
凤栖国京城,慕寒瑾亦是得到了乐陵已死的消息,他抬眸看着远方,“今夜注定不太平。”
蓝璟书看着慕寒瑾,“难道……”
“嗯。”慕寒瑾点着头,“乐启皇驾崩,邢相自然要出手。”
蓝璟书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没想到这乐启皇竟然如此便死了。”
慕寒瑾转眸看着他,“皇上如今怕是很难过。”
“难道蓝狐与皇上的传闻是真的?”蓝璟书早先也不过是听闻,并未当真,如今见慕寒瑾如此说,便已经坐实。
“嗯。”慕寒瑾点着头,“乐启国不日便会易主,这一场仗打得也着实辛苦。”
蓝璟书见他故意避开这个话题,也不再多问,而是转眸看着远方,“皇上该回来了。”
付卓此时正在府内歇息,却收到了慕寒瑾传来的命令,随即便带兵入了皇宫。
慕寒瑾早先便有了安排,虽然已经知晓了邢相安插在京城内的人马,可是,避免打草惊蛇,做到万无一失,并未率先出手,而是等待着。
果然,到了半夜,整个京城内似是被火光点亮,京城的大街小巷传来脚步声,还有兵器碰撞的声响,邢相带着人马杀入了皇宫。
慕寒瑾与蓝璟书站在帝寝殿外,看着邢相披着战袍,手举着长剑冲上前来,待行至慕寒瑾面前时,他眼眸中透着的皆是肃杀之气。
“邢相,谋反当诛。”蓝璟书伸手而立,温润的双眸闪过一抹冷意。
邢相扬声大笑,接着说道,“那又如何,如今整个京城都是老夫的人,尔等最好束手就擒,否则的话,别怪老夫赶尽杀绝。”
慕寒瑾温声一笑,接着看向邢相,轻轻拍手,便听到身后传来如万马奔腾的脚步声,邢相转身,便看到付卓带着人马将他们围了起来。
邢相眼眸一冷,接着转身看向慕寒瑾,“哈哈,未料到老夫又是一输。”
慕寒瑾看着邢相那一声大笑声,不禁说道,“邢相,不,应该尊称您一声老王爷才对。”
邢相收敛起笑意,看着慕寒瑾,眼眸迸射出冷意,“你怎知?”
“邢无云虽不是您亲子,却也是您的侄儿,这些年来,您待他如亲子,他自然对您尊敬有加,他临行前对我说过,倘若您当真谋反,让我放您一马,就当是他全了父子之情。”慕寒瑾低声说道。
邢相看着慕寒瑾,再看向身后的人已经被付卓尽数杀死,待提到邢无云时,他却冷笑一声,“他背祖忘宗,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老夫没有这不仁不义的不孝子,又何来他的求情?”
慕寒瑾看着他,双眸闪过一抹淡然,接着便看到邢相拔出玲珑宝剑,挥剑自刎与帝寝殿,而他的手下见状,亦是不知所措,不到片刻,便被付卓俘获。
慕寒瑾看着躺在地上的邢相,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便命人将他抬下。
也就在当夜,邢无云亦是逼宫,直至天亮,他踏入了金銮殿内,看着眼前这至高无上的龙椅,眼眸闪过一抹狠戾,这一刻,他才觉得自个心里的怨气得以消散。
三日之后,乐启国向凤傲天投以降书,昭告天下,自此乐启国归顺与凤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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