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听了她的话,谭绍维紧蹙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反而越蹙越紧。覃初柳与他说话的语气态度,不像是亲人之间的谈话,更像是——谈生意。
“柳柳,我若跟你回家,你们,还能接受我吗?”谭绍维强迫自己忽略覃初柳的态度,忐忑地问道。
“你能跟我走吗?回家之后,你确定不会有人找上门吗?“覃初柳反问。
谭绍维定定地看着覃初柳,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能走吗?他不确定。真的不会有人找上门吗?他不敢保证。
“那,那可以把你娘接过来……”
“接过来之后呢?”覃初柳直接打断了谭绍维的话,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任你的家人糟践?等着你千方百计地从深宅大府里逃出来见一次面?”
房间里的空气都凝滞了,谭绍维甚至忘记了呼吸。
他看着覃初柳,她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把匕首,深深地刺进他的心窝里。
“你这样,和养一个外室有什么区别!”覃初柳淡淡地说道。
“不,不是这样……”谭绍维还要解释。
“啪”地一下,覃初柳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惊了谭绍维一跳,“什么不是这样?是你的家人不会糟践我娘,还是你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我娘一起过日子?不要违心的说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也不要用那些自我安慰的话来搪塞我!”
谭绍维归家这么些年,若是没有把她和元娘的事情说与家里知道,镇国公府的人怎么会把他看的这般严实?
自命不凡的高门大族,不过就是嫌弃她们身份低微,不配入他们的大门罢了。
他们宁愿当她们不存在,也不希望她们的存在给他们的家族门楣染上污点,让他们成为京中大族的笑话。
“谭绍维,你姓谭!你可以一时姓覃,但是你不能一辈子姓覃。”顿了顿,覃初柳缓了缓语气,“你的家族不会允许你倒插门,更不会允许我娘进门,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说服我或者我娘,而是解决好你自己的问题。等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好了,不会让我娘跟着你受苦了,你再来和我谈吧。”
说完,覃初柳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谭绍维就像霜打了的秧子,一下子蔫了。
覃初柳说的都对,都对!
他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脚下有些虚浮,走路直打晃。
还不等他出门,便听到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不大一会儿便停在了庄子前。
“哎哎,你们怎么又来了?不许进,这大半夜的,闯一个小姑娘的院子像什么话?……”外面,蒋大鹏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躁。
覃初柳十分冷静地看着谭绍维,“来接你的人来了,要怎么做,全看你的了。”
谭绍维定定地看着覃初柳,有些不可思议,“你,你通知他们的?”
覃初柳点点头,那日去隆盛酒楼找郑掌柜,她特意交待郑掌柜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她约莫着他们应该是明后天才能来,没想到动作比她想象的要快,明知晚上要关城门,也还是来了。
由此也更能看出,他们是多不想让谭绍维去找她和她娘。
“谭绍维,跟我回家!”正当此时,谭绍隅带着他那一众随从闯了进来。
看到站在门口的覃初柳,他沉肃的眼睛微微眯起,在暗淡的月光和微黄的灯光的映衬下,发出危险的光芒。
覃初柳可不怕他,也狠狠地瞪回去。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是他自己不愿走,我可没拦着他!”覃初柳淡淡地说道。
“谭绍维,家里给你抬回来那么多女人你都看不上,就看上了这么个黄毛丫头”,他的目光不离覃初柳,话却是对谭绍维说的。
覃初柳挑眉,看来这个谭绍隅还挺君子,竟然没有事先查她的底细。
“大哥,你不要乱说”,谭绍维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柳柳,我与你说过的,柳柳啊,我的女儿……”
谭绍隅上上下下打量了覃初柳好一会儿。柳柳,谭绍维确实与他说过,还不止一次。
怪不得,怪不得初次见面他就觉得她的眉眼很熟悉,原来,原来竟是和谭绍维一模一样。
可是,这又能怎样,她不姓谭……
“我姓覃,不姓谭,不是你女儿。大叔,你认错人了!”覃初柳好似看出了谭绍隅的想法,开口说道。
说完之后,直接甩上了房门,把一干人等都隔绝在外。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与她一个外姓人有什么关系。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她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