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海巴不得早点走,崔氏的一时气话立即成了他的警世箴言,拽着张氏的衣袖就往外走,边走还不忘边关心崔氏,“娘,你莫气,我们这就走,你莫气坏了身子……”
崔氏一张老脸都气紫了,随手抓起一个枕头就朝门口砸去,奈何张氏和大海已经走远,枕头什么都没有砸到。
安贵去找安广荣拿药,不在家里,崔氏想找个替她出气的人都没有,只觉得心里的无名火越烧越旺,一眼就扫到了站在角落抱着圆子的李氏。
“一个一个都是丧门星。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还不让我孙子睡觉,你没看他都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吗。他不会说话你没长眼睛不会看啊!”崔氏把火气往李氏身上撒。
李氏垂头,正对上圆子滴溜溜看着她的大眼睛,这哪里是困的睁不开。
不过,崔氏真的有一句话戳痛了李氏,圆子还不会说话,村里这么大的孩子,就算说的不多顺畅,“爹”,“娘”也总会叫了,圆子别说叫爹娘了,就是咿咿呀呀的声响都很少发出来过。
想着自己好好的孩子可能不会说话,李氏一阵心酸,一时没控制好,眼泪便掉了下来,正巧砸在圆子微扬的小脸儿上,孩子“哇”地一声也跟着哭了起来。
“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开始哭丧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们没一个是孝顺的,都巴不得我早点死,那个小娼|妇是这样,把小河也给我带累偏了,现下连我孙子都不盼我好了”,怒气化成了眼泪,崔氏也跟着嚎哭起来。
屋里唯一一个正常的大江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安慰哪个好。
崔氏见他这副德性,更加生气,“这几个儿子我算是白养了,一个一个翅膀硬了都飞了。大江啊,娘对你最好,谁成想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娶了媳妇忘了娘,你眼里除了这个丧门星还有谁?”
大江为难地看着崔氏,刚要解释,就听屋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安贵回来了。
他面色不大好,手里也空空的。
“爹,没抓药?”大江见来了救星,赶紧抓住。
安贵脸色更黑,没好气地道,“这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在这里哭嚎什么,快带圆子回去睡吧,小孩子哪里抗你们这么折腾。”
大江还有些犹豫,还是李氏机智,给安贵行了礼,抱着圆子就走了,大江见媳妇儿子都走了,自己也颠颠地跟着走了。
儿子媳妇走都不给她说一声,崔氏气急,拎起另外一个枕头就要往门上砸。
“你给我放手!你还嫌惹得事儿不够多是不是?”安贵很少这么严厉地训斥老妻,往常都是崔氏无理取闹,安贵迁就着她。
崔氏乖觉地放下枕头,也觉出了安贵的不对劲儿,“老头子,你这是咋了?”
“咋了?你还有脸问?”安贵愤愤地坐到炕沿儿上,“谁让你去撺掇村里的媳妇去元娘家闹事的?你咋不和我商量商量?”
他就去隔壁的老大哥家喝了口水,回来家里就只剩下大海和大江了,问他们媳妇都去哪了,他们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好不容易把她们等回来了,却见崔氏的衣裳被烧的焦黑一片,整个人也跟落汤鸡似的,头发都给冻住了。
他只顾着急,就去找大夫来给崔氏看病,谁知道去了安广荣那里他才听说崔氏做的好事,大夫没请来,药也没抓着,到叫安广荣说教了一通。
“是,是弟妹给我出的主意。她说再晚些恐怕就不赶趟了,让我趁早抓现形,我这才去的。”崔氏早没了刚才的气焰,小媳妇似的唯唯诺诺地说道。
安贵手指着崔氏,半天才说道,“你就是不长个脑子,弟妹说啥你都听,改天她让你把咱家的银子都给她你是不是也给?”
“我又没有那般傻,凭啥给她钱!”崔氏为自己的智商辩白,“我也是觉得弟妹说的有道理,咱们村识字的有几个,还不都是覃绍维教出来的,那小泼妇自小跟着覃绍维读书识字,写出个欠据来骗咱们也不是不能啊。这理儿都说的通,我还能……”
“胡闹!这些不都是你们想的吗,连个切实的证据都没有你们就找上门,你知道这叫啥吗?”安贵厉声喝问。
崔氏怯怯摇头。
“这叫打草惊蛇!”安贵失望地摇了摇头,“现下好了,你去给人家提了醒,以后再想干啥人家可都有防范了。”
顿了顿,安贵才叹息道,“我在冬青家看到覃初柳了,她指定是去告状了,你就等着明天冬青过来找你算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