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观察着四周,殿中的摆设精致大气,墙上挂着一些字画,看得出来是同一个的手笔,笔道有力,颇有几分风骨。
紫檀木的书桌椅子静静的摆在那里,桌子上整齐的放着一些奏折,想来这里也是永辉帝看折子的地方,前面批阅奏折,夜深了便去后面睡,难怪小太监说他总是操劳。
屋内窗子没有开着,有浓烈的药味,光线也有些暗,穿过层层帷帐,轻轻拂起,落地无声,一张龙床出现在洛九卿的面前。
她第一眼望过去,忽然便湿了眼眶。
龙床是什么样式的她没有看到,她的目光只落在那个躺着的人身上,他很瘦,应该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身上盖着明黄色的薄被,上面绣着瑞气升,飞龙隐的图案。
他的手放在腹上,骨节细长,指尖有些发白,因为瘦,手背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那些淡淡的青色,映着苍白如纸的肌肤,愈发显得单薄。
他静静的躺在那里,乌发散开,如一匹打开的丝绸,眉毛微微的皱着,长眉浓如墨画,一双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如细密的羽翼,鼻梁高挺,鼻翼两侧因为呼吸急促而疾快的煽动,两腮凹陷,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没有血色。
洛九卿看着永辉帝的容颜,觉得他和自己长得很像,想必都是遗传了母亲的容貌吧?她忍不住轻步上前,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里,心中酸涩难言。
瑞公公跟着她上前,不放心的瞧着她,洛九卿把自己汹涌的情绪压下去,抬手指了指窗子说道:“把窗子打开,通通风。”
“那怎么行?”瑞公公摇头说道:“太医说了,皇上的病症不能见风。”
“如果太医行,就让太医来。”洛九卿干脆利索的说道,语气坚定没有一丝退让,“现在是让我看,就得听我的。”
瑞公公正想要说什么,只听有人朗声说道:“好大的口气!只是不知道你算哪一位?”
声音落,有人快步而来,身上的环佩声响叮当,带着香风扑面而来。
那人身上穿着粉色的衣衫,精致的绣花,合体的剪裁,衬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领口微微敞开的样式露出她修长细腻的脖颈,如优雅的白天鹅一般。
她的肌肤细腻,两腮涂了胭脂,如一朵娇艳鲜艳的花朵,柳眉弯弯,一双杏仁眼乌黑明亮,只是此时明显带了怒意,嘴边的笑意泛起冷色,一颗红痣在下巴处如一点相思的红豆。
真是一个美人。
还是一个凌厉的美人。
洛九卿正打量着她,她已经快步到了近前,瑞公公急忙打了个千儿,道:“奴才给柔妃娘娘请安。”
“瑞公公,”柔妃却并不买帐,眉梢一梢,愈发显得眼神凌厉,“你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怎么能随便放一些莫名其妙的进来?难道什么人也能近得了皇上的身吗?若是有心之人对皇上不利,那该如何是好?你担得这个责任吗?”
瑞公公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他垂首说道:“娘娘息怒,老奴不敢,此女是揭了皇榜而来,老奴……”
“揭了皇榜怎么了?”柔妃冷声一笑,眼睛里的光芒闪动,“当初本宫就不同意用这个方法,太医都治不了,竟然还去张贴皇榜去民间请什么人,民间能有什么人?都不过是些低贱之人罢了,他们只不过是想着入宫来瞧瞧皇家的气派,如果不是这个机会,她们恐怕一辈子都没有可能!”
“柔妃娘娘是吗?”洛九卿突然开口,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浅浅,长眉微微挑起,似凌厉的刀锋,眼中的光芒闪耀,似出鞘的宝剑,“您出身想必高贵,在这后宫之中也是身居高位,但您相伴陛下左右,难道没有听他说过,民心之重重于一切吗?”
“民心所向,乃是帝王之盼也,百姓如水,既能载舟,亦能覆舟,不知……若是您这一番言论被百姓所知,不知您这舟还能不能站得稳?”
“你……”柔妃微眯了眼睛,笑意更冷了几分,“来人!给本宫掌嘴!”
“谁敢!”洛九卿冷声喝道,“我是揭了皇榜为皇上治病而来,若不是因此,你这皇家的气派我也不是没有见过!若今日病倒是的柔妃娘娘你,别说是贴了皇榜,就算是八抬大轿,我也不会来!”
“大胆!”柔妃气得粉脸一白,她头上的珠翠流苏晃动如刀光剑影,映着她眼中的怒意如火,“还不快给本宫掌嘴!”
“司徒悦!”一声清冷的声音带着威严传来,“你在这里逞什么威风!”
洛九卿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天蓝色衣裙的女子快步而来,她的眉目间含了愠怒之色,乌发堆起如云,只在额间插了一枝金凤钗,金凤展翅,一双红宝石镶嵌的眼睛,华丽大气却又不失端庄。
瑞公公垂首说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洛九卿看着皇后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眉眼间有显示不住的憔悴,眼白也微微显着红血丝,嘴角隐约飞着一块干燥的皮,想起来也是为了皇帝的病忧心所致。
看到她的这份倦容,洛九卿的心中对她多了几分好感,皇后快步而来,目光注视着柔妃说道:“现在皇上病重,张贴皇榜之事你不是不知道,如今张贴多日,好不容易来了一位,你这样挡在这里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