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是催促,杨一鸣越是从运动包里团成一坨的湿衣服间摸不到手机,只感受得到阵阵震动。最后他实在找不到,只好把包里所有的东西统统倒在草地上,才看到自己的手机躺在一堆衣服上,“滑动接听”的按钮一闪一闪。
一个无法显示的来电号码。
谁?
杨一鸣又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才满腹狐疑地划开了手机:
“喂,这是杨一鸣,你好。”
“…”对方没有说话,只有听不清的一段电路接通声。
“哈啰?请问您是?”杨一鸣又问了一遍。
“你是杨一鸣?”虽然一鸣一接起电话时就已经自我介绍,但对面还是奇怪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是。”
“很好。我要找的人就是他。杨,一,鸣。”不光对面的中文吐字顿挫得阴阳怪气,连人的称谓也奇怪得很。
“对…我就是他。”
“杨,一,鸣。我打电话来,是要恭喜你的。恭喜你最近的表现。”这句话说得长了一些,但杨一鸣还是听不出对方的嗓音。更确切地说,对方的嗓音仿佛特意使用了什么特殊处理,就好像电影里经常看到的坏人那样。
“谢谢。”杨一鸣尽力克制住心中的疑惑,依旧客气地回复说,“但我还是不知道您是哪位。”
“我是哪位并不重要。”对面这次的语速快了一些,但依旧有诡异的变声效果,仿佛一个机器人在讲话,“重要的是我能与你取得联系,杨一鸣先生。杨博士,或许我应该赞誉您为。您的这个外号很有气势,就像你的球场技术一样,就像拥有这个名号的前辈一样…第一赛季就入选NBA全明星首发,你确实比我想象得更加不简单。”
“嗯…谢谢?”虽然对方讲了这么多恭维的话,但杨一鸣始终觉得他另有他图。
“不用谢我。入选全明星是你得到的荣誉,不管你是怎么得到这份荣誉的。它已经像印章一样烙在你的身上了。未来任何人聊起你,评价你的职业生涯,都会说,这是一名新秀赛季就能入选全明星的球员,这是别人比不了的…”
杨一鸣听出了这段话里隐约的火药味,但还是猜不透对方的意图。
他干脆在草坪上坐下来。草坪周围的高大棕榈树在晚风中摇曳,树干在草地上投出一道道交错的阴影。风仿佛是从开阔的天空吹来的,拂过湖面和游泳池,吹到他身上时带着水气,有一丝凉意。远处的豪宅主楼里,偌大的一座建筑物里只有一两个房间亮着昏黄的灯光,但看不见人走动的身影。
他静静地坐着,等着电话另一头作声。
终于,这个像极了电锯惊魂里面具木偶的声音开口了:“所以我要恭喜你,我为你高兴。高兴你取得的成绩已经如此之高,如高山仰止,以至于当任何人超越你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感慨,原来征服高山的人更加伟大,更值得敬仰。”
“你不知道我是谁。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心存感激,因为一切得来都太容易。但你不会了,至少从今天以后你不会。”
“因为我会战胜你——从今天起,我会变得完全不一样。我会在高山上烙上我的印记。”
咔,还未等杨一鸣追问,那头传来电路掐断的声音,电话随即戛然而止。
高山上的烙印。
一丝凉意爬上杨一鸣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