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君摇摇头,“不,不会的!”顿时,有些激动不顾身边人的阻拦,一把扯过低声啜泣的钟离司药,问道。“她为什么会殁了?为什么?是不是有人害她,告诉我,是谁?是谁!”
钟离桑菁冷冷的望着已经被封入倌内的尸体,平静的回道,“没有人害她,”
婉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真蠢!难怪一次次看叶修仪时,她的气色都不是很好,一次一次,越发瘦弱蜡黄。“你不是说过,她的病不要紧吗?”婉君悲痛的哭泣道,“你不是说过,她的病不要紧吗?”
一边,彩萍与青青见婉君此状,亦是十分为其担忧。眼中的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钟丽桑菁拼命忍住眼中的泪水,咬着牙道,“是她让我不要告诉你的。”
婉君失神的松开紧紧抓着的钟离司药的衣袖,原来她果真早就知道了。
“她的病无药可医,”钟离桑菁说的淡然,但她心中又岂是好过?她这般,不怨别人,也不怨她自己。只怨这冰冷的宫廷,冷漠的人心,与那个她不爱的人。
直到她去世,钟离桑菁才知道,秋枫临走前留给她的药方,她连一面都未看过,更不要说服用了。她这么做,只是为了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束缚了她一生的地方。
迷离之际,她口中呢喃想念的是沉心堂前那片红梅,与坐于堂内一丝不苟,专心读书写字的男子。可惜的是,桑菁知道,那个人不是皇上,而是被皇上亲手杀了的人。
“或许,离开对她是一种解脱。”钟丽桑菁一直谨言慎行,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当着众人的面,与婉君说出这番掏心置腹的话。
一边彩萍与青青微微一愣,钟离司药说出的话乃是大逆不道之言。
钟离桑菁却是不以为然,道,“我要去向皇上复命。”
婉君眼中的泪不住的流着,彩萍安慰她,让她到一边坐着歇会儿。
沉心堂......
婉君轻轻推开扶着自己的两个人,转身往沉香殿外走去。第一次发现,原来沉香殿前与司膳房秋枫的屋前一样,种了两颗梨树。如今满树梨花,花香浓郁,雪白的花瓣纯洁无邪,一如殿内之人纯洁无暇的心灵一般。
不知不觉,走到了沉心堂前。愣神的望着殿前已经凋谢的晴雪红梅,凝望着殿内那片黑暗。不知为何,她一步一步,不由自主的走上了沉心堂的台阶。如今,她似乎知道了为什么叶修仪总会在这里与她见面,时常愣神的望着满树红梅,就算它是光秃秃的枝桠,也能够看半晌。
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知道这里不能随意进出。
推开重重阖着的殿门,回想起秋枫临走前,似乎便是来了沉心堂的方向。如今她知道了,秋枫是来见叶修仪。
殿内久未打扫,尘封许久的殿宇的边角集结着蜘蛛网,并落了厚厚的灰尘。
步入可以从殿外看见的那间窗子的屋子,便可以看见墙边立着的书柜,墙上已经泛黄的书画,上面的蜘蛛网错综复杂的盘错着,就像此时婉君的心情一般。
桌上横斜着的笔墨纸砚已经落上了厚厚的灰,一只断笔横陈着。
淡然的的走到窗边,透过窗沿的光线照耀在已经颓垣的书桌之上。
原来,从这里看梅树是这样的。窗沿之上攀爬着的小小的蜘蛛不住的吐着丝,一道阳光照耀在上面,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满目阳光,眼角有些湿润,红梅树角,嶙峋的枝干散发出不屈的品格。
一阵微风吹过,桌上的宣纸被风卷起,发出莎啦啦的响声,忽而注意到窗外一颗红梅树上,落下一片血红色的花瓣。
婉君的心中有些怅然,但是默默的念着:当年,他透过这个窗子,看见的你,一定也是美丽的。
公元六四四年,修仪叶晚晴病逝。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皇上并未下旨其陪葬于昭陵,而且其死后也并未追封谥号。
后宫因此揣测纷纷,都说因为叶修仪并未诞育龙胎,所以皇上有些不悦。
但是其中真正的原因,鲜为人知。
两月之后,前太子建成的宫殿沉心堂更名为澄心堂,并着专人修葺。
李世民静静的站在澄心堂前,回想着过往的点点滴滴,第一次见到晚晴时,便是在这里。曾经,他觉得晚晴身上有着与后宫妃嫔不一样的气质,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一次的偶遇竟会让她怨恨了一生。
钟离桑菁的话语,让他的心久久的不能平静。一个人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承认,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只是,他还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错误。
或许这些年再多的宠爱,也不能弥补已逝的人心中的遗憾。他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皇上,起风了,咱回吧!”小夏子悠悠道。
李世民点点头,对他道,“将澄心堂前的梅花移一株去养心殿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