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房门口的琏二奶奶掀开帘子走进屋,便被扑面而来的浓重紫檀香气刺激得差点没哭出来,仔细打量才发现外屋放着两个大熏炉,里头正冒着不小的烟气。
坐在房门口的小丫头一早站直了身,恭恭敬敬迎她们主仆进来,“琏二奶奶,太太这会儿正在里头抄佛经,吩咐说不让大声喧哗。”
王熙凤点点头,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两大炉子放着什么意思?屋里味道那么重,还不熏着太太和老爷。”
“这是太太的意思,说要给老爷念经祈福。老爷现如今又昏迷不醒,太太不闻着这紫檀香气根本静不下来,政二爷问过太医,说是没什么大碍,只要时常通通风换换气便可。”
王熙凤没再多纠缠,走到内屋门口轻声唤道,“太太,凤丫头来看您了。”
好半响,屋内才有了回应,“进来吧。”
“哎!”王熙凤掀开内屋的门帘走进去,便瞧见原先还硬朗的太太竟一下就白了头,前几日敬茶时,太太头上还瞧不见一根白发,如今竟然大半都是,只怕老爷是真的不行了。
“太太,老爷睡得可好?往常老爷最疼凤丫头,如今得知凤丫头给他做了孙媳妇,过不了多久就能高兴得好转过来,”王熙凤放下参走到太太身边,“可老爷还没起来,太太怎么就一头白发了呢,若是让老爷看着,定然会心疼的。”
“你个小兔崽子,竟还打趣我!”贾母放下手中的笔,王熙凤自然而然坐她身边给她揉手腕。
贾母今日也大概抄了上千字,手自然酸得很,凤丫头她愿意伺候,贾母也乐得享儿孙福。
“太太,我这怎么在打趣您呢,凤丫头说的哪句不是实话。”
“好了,你少给我说这些好听的话哄我,太太我还会更疼你的,”贾母偏头瞅眼那参,“老大刚巧送来一支还不错的参,你倒跟他想到一块去。”
“老爷病着,做孙媳妇的除了送补药,也想不到其他的,不过大老爷那处的参,的确是二爷今日才送的,竟不知大爷这么快就给送了来,凤丫头原还想做第一孝顺晚辈,来太太这儿讨声好呢。”
贾母不接她这话茬,也不信她没心向大房,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父子两个同时送参膈应她。
既如此,有些事做起来就毫无愧疚,“凤丫头,最近府上乱糟糟的,你姑妈一颗心都挂在你珠大哥哥身上,出错也怪不得她。往常听你婶娘说,王家都被你管制得妥帖,你且帮帮你姑妈,好歹别出乱子。”
“太太实在太看得起孙儿我了,婶娘不过几句宠溺的话,太太可不能当了真去,凤丫头人小辈分轻,对府上也不大了解,管起事来未必比姑妈好。”
贾母却以为她口是心非,往常打听到的,俱都是她凤哥儿在王家弄权管家。
“你姑妈病了,若是再管家只怕人也没了,你既是大房的嫡长媳,也该担起这个责任来,刚刚接手出点差错无妨,终归我老婆子还在,多少能替你描补一二。”
“姑妈病了?”王熙凤面上一惊,不过却又一叹,“也是,忙着照顾珠大哥哥还得管制这么大个荣国府,难免心力交瘁,既如此,太太得多帮凤哥儿看着点,若是凤哥儿有个什么不是,太太也请早点提醒些个。”
“放心,我老婆子会记着你的好的。”说罢,贾母看着凤丫头愈发得和蔼。
她们祖孙两个有说有笑好一通,王熙凤才起身告辞。
临行前,王熙凤还毕恭毕敬对着屏风后头的贾代善磕了头,看得贾母多少有点心虚。
离开贾母的院子后,王熙凤直接朝她那好姑妈的院子走去,既然一个两个都想让她管家,那账册对牌花名册之类的物件,一样都少不得,不过她管个什么家。
如今太太和姑妈都指望她接手,她若不把东西要足,往后想拿到手可就难如登天了。如果只是给人做管事的媳妇,她王熙凤还真不稀罕。
身无长物的他,带着平儿吃尽了苦头,什么脏活累活没做过,不过十年间,手就跟乡下老农一般,哪还有荣国府琏二爷的风范。
可等他好不容易闯出点名头,他那好二太太却收买人算计他,可恨他被冤到家破人亡,都动不得那毒妇一丝半点。
明明荣国府当家的是二房,所有人都指着二房办事,结果到头来罪责全按在他们大房身上,连那些被荣国府欺压的人,也只报复到他们大房身上。
可怜大老爷在流放的路上被人折磨至死,连尸骨都找不回来,二房却还能拿回大笔嫁妆安享渡日。
最可笑的是,王氏受尽王家的恩,到头来连王家嫡支的独苗苗王仁都不接济。那王仁比他还不如,只能靠卖儿卖女渡日,别说巧姐儿,王子腾的两闺女都被买到那脏地方,没多久就被人折辱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