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氏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反驳道:“你这个老刁奴,当年就是你没有照顾好先夫人,才让恶人有机可乘,害了先夫人的性命,现在不但信口雌黄,还为了金钱好处去讨好另一个女人!还真不知道先夫人若是知道,你口口声声地叫着别人为‘夫人’,她是个什么感觉?”说罢大声笑起来,但那笑声里明显带着虚弱的害怕,更像是虚张声势。
这些话是对一个多年忠心耿耿的仆人最大的侮辱,孟妈妈“呸”了一下,强忍住想要掐死缪氏的冲动,挺直了胸脯道:“你再巧舌如簧,如今也没用了,小小姐和老爷夫人,一定会还小姐一个公道!”
绾翎这时开口道:“孟妈妈,你就将知道事情都说出来吧,父亲当年虽然被缪氏所蒙蔽,但你也看到了,缪氏如今的境况,父亲早已渐渐看清了她的真面目,绝不会再轻易相信她的。”
“当年,在小姐怀孕的时候,缪氏就经常来假意探望,她为人奸诈,在小姐面前十分谦卑,以至于小姐和老奴都没有看出来她的险恶用心。倒是姜夫人她曾来提醒过一次,就是缪氏送了那盆花过来之后,姜夫人劝小姐最好把花搬走,但是小姐说到底是缪氏的一番心意,又叫大夫看了也没问题,没想到,唉!”
姜月灵这时垂着眼道:“其实要说起来也有我的责任,若不是当年我对她还是存有怨念,在矛盾的心理之下没有把话说透,更没有好好劝她,她也不会……”
其实绾翎倒是一点儿也不怪姜月灵,以她当年的处境来说,能去主动对薛芷淳开口相劝,都已经是极难得的事了,怎么还能要求太多呢。人非完人,要换了是她自己,或许还做不到如此。
叶景城也是面上有难过和愧疚隐现,他是最清楚各种因由的,说到底,真正的根源还在他身上。若不是他当年悔婚另娶她人,早先又纳了缪氏,或许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夫人,不怪你。”孟妈妈揩了一把眼角,“要不是你,老奴早就死了。当年也是老奴糊涂,跟所有人一样,都以为是你做的手脚,不过那也是太过伤心之下没有细想。等事后再好生回忆起来,您是劝过小姐的,小姐临终时还说,想要把小小姐托付给您。都怪老奴,没有遵循小姐的遗愿,害得小小姐流落尼姑庵。”这么说来,倒还是薛芷淳看得透,知道姜月灵虽然恨她,但却是真正人品信得过能值得托付的人。绾翎突然一阵心痛袭来,当她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大概最放不下的就是唯一的女儿吧。
可惜,最后她唯一的女儿还是死在了缪氏手上,姜月灵跟叶景城那一次大吵,大约就是为了绾翎的去留问题吧。姜月灵能为了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这样去据理力争,无论是本着死者为大的心态,还是真的不忍心,都是极难得的了,虽然她最后也没能保住绾翎。
亦或者,她也是寒了心了,被丈夫怀疑,顶着个嫉妒杀人的帽子,还不如幽居来的清静。而在这种情形下,叶景城又怎么可能把绾翎给她抚养呢,还不如送去尼姑庵。
“起来吧,我不过也是奢望着,或许有一天,能洗刷我的冤屈。”姜月灵依旧是淡淡,她不屑于居功。
缪氏很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不耐烦道:“你这个老刁奴,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想帮姜月灵洗脱罪责罢了。好,就算不是她做的,那你也不能证明是我做的,你有种拿出证据来!”
这种钝刀子磨肉的感觉大约很不好受吧,绾翎幽幽地看着她,心想,越烦躁就越容易失言出错,你就慢慢熬吧,没关系,快了。虽然真正的绾翎已经死了,但她既然顶了她的名字和躯壳,那就要担当起绾翎的职责和复仇之任来!
“老爷,自小姐死后,缪氏就开始清理剪烛阁的人,寻找各种由头打发我们出去。”孟妈妈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支簪子,递给叶景城,“当时缪氏说看在老奴是小姐身边的老人份上,不想让老奴走得太落魄,就赏老奴一些东西,让老奴安安静静地离开,没想到老奴刚出锦州城门,她就派来了追杀的人,若不是夫人,老奴早就死了。”
缪氏一见那支祖母绿宝石的簪子,顿时萎顿了下去,她那时就担心孟妈妈会不会发现什么端倪,一直想把她赶出去。但是孟妈妈毕竟是薛芷淳的奶娘,她不敢在府里下手,又不敢像其他人那样赶走了事,只能先把人哄出去后再下杀手,没想到,那簪子如今倒成了她的证据!
叶景城把簪子拿过去,在手里转了两下,看到簪子底部的一个小字后,用力掷到缪氏面前,冷声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簪子被硬生生摔成几段,碎屑差点溅到缪氏脸上,她此刻一定很恨自己,为了讨好叶景城,以示自己对叶景城忠贞不渝的爱恋,她在每件首饰上,都刻上一个“城”字。
“就算簪子是我的,焉知不是这老刁奴偷了拿来栽赃我的。”缪氏明明已是一脸煞白,可犹自强辩着。
“姨娘还真是好算计,孟妈妈离开锦州多年,原来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早在多年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先偷了你的一根簪子,来陷害你。”绾翎冷笑着嘲讽道,接着她的笑意渐渐又浓郁起来,“不过没关系,知道你不会轻易承认。把人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