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笑了笑,提了朱笔在奏书里写了个不准二字,随即继续看下一份奏书了。
看到一半,外头又有太监前来禀告,道:“皇上,廉州侯、锦衣卫佥事柳乘风求见。”
朱佑樘一边看奏书,一边道:“叫进来。”
萧敬低声道:“奴婢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朱佑樘想都没想,便道:“有什么可回避的,不必了。”
过了片刻,柳乘风穿着一身钦赐飞鱼服满是疲倦地进来,这段时间,他确实忙碌了不少,其实他的差事本就如此,闲时闲得发慌,忙的时候又是晕头转向,好在他的精神气儿还好,朝朱佑樘行了个礼,看到萧敬也在,不禁笑了笑,很是轻松地道:“萧公公也在?”
萧敬朝他点点头。
朱佑樘道:“急匆匆地入宫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柳乘风道:“陛下,锦衣卫在迎春坊那边发现了明教通缉要犯,可惜此人很是奸猾,被他走脱了,微臣不敢隐瞒,也知道这事儿太大,因此特来禀告。”
朱佑樘起先听到萧敬的话,还觉得有根刺儿扎在心口,明教的事和柳乘风息息相关,可以说当时扫荡明教余孽,柳乘风居功至伟,若是锦衣卫怀了什么私心,包庇的自是柳乘风,如此一来,柳乘风的忠心就要大打折扣了。可是现在,见柳乘风这般急匆匆地赶来告知,不由看了萧敬一眼,萧敬的脸色还算如常,不过明显,他的心情有点儿不太平静。
柳乘风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老练了,要挑剔他还真不太容易,单看他得知明教消息之后便立即入宫禀告,就足见这个家伙有极高的政治敏感,根本不让人有说坏话的机会。
萧敬不由吁了口气,心里有点儿发苦。
朱佑樘此时振作精神,道:“哦?锦衣卫有了发现?”
柳乘风道:“正是,发现了一个和尚,此和尚曾参与过上一次云霄阁刺杀微臣的事,后来让他侥幸逃了,原以为此人已经出了京师,可是谁知他却突然现身在四海商行,去见了上高王,随即又从容而去,微臣估计这个和尚不但诡计多端,而且一定有人暗中包庇他,否则朝廷四处通缉他,他却能在京师里隐匿,甚至毫发无损,现在在上高王到京的时间又凭空出现,只怕图谋不小。”
朱佑樘听到上高王,顿时严肃起来,道:“这么说,这和尚和上高王有牵连?”
柳乘风回道:“牵连肯定是有,可是具体是什么关系,微臣却是一无所知,只怕是要谋划大事。”
朱佑樘的脸色又严肃了几分,先是看了萧敬一眼,随即又看着柳乘风,道:“过几日,宗令府就要敕封公主,十日之后就是大婚,这个节骨眼上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无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都给朕彻查,出了事,朕绝不轻饶。”
萧敬正要答应,谁知道柳乘风却淡淡地道:“陛下,其实要查也不难,最紧要的是厂卫之间同舟共济,不可再如从前一样勾心斗角了。陛下想必也知道,东厂和锦衣卫从前确实有些矛盾,可是眼下事情已经关乎到了朝廷的脸面和陛下的大计,若是再相互拆台,只怕就是万死了。因此微臣以为,既然要查,那大家就该互通有无,微臣早就听说东厂一直在注意迎春坊那边,想必也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何不如大家把消息都共享一下,如此,才能尽快查出乱党。”
柳乘风堂而皇之地说出这么一番话,脸不红心不揣,甚至还有几分真情流露。
可是这话在萧敬听来,却觉得也太不要脸了。东厂和锦衣卫本来就互不同属,大家各自查案,事实上,正如柳乘风所说,东厂在半个多月之前就已经察觉出了蛛丝马迹,萧敬见事情严重,于是索性亲自挂帅,督促番子们查探,他的心思也很简单,这两年锦衣卫的声势逐渐追上东厂,东厂若是再不能办出一桩大案,不但他萧敬不好做人,便是在皇上那边也不好交代了。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儿曙光,萧敬这些时日几乎把所有的身心都扑在了这上头,东厂的番子也都是不眠不歇,真是操碎了心。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儿成绩,或者说对比锦衣卫来说占了几分先机,柳乘风居然说互通有无,也就是说,锦衣卫知道的消息和东厂知道的消息一起摆出来共享,这个柳乘风,简直就是无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