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榕城里的几乎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这件事,就连山泉寺这个佛门净地,也有来上香的香客在树下感叹着。
“谁能想到呢?陆家家主还那么年轻,不到三十五岁,居然就这么病逝……唉,以后商界就又少了一个传奇。”
“可不是,这大概就是老人说的‘过慧易夭’。”
“陆家家主还没有儿女吧?他现在没了,那陆家的正系不就断了血统吗?太可惜了!百年世家呢,居然折在了这里。”
南风走到了树下,耳朵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陆家家主……过慧易夭……现在没了……
他们在说什么?
脑袋里嗡嗡响,她怔怔然地往前走了几步。
越走近,他们的对话就听得越清楚。
“也不知道是生什么病,之前都没有传出什么消息,就这么突然病逝了。”
“这个我到是听说了,好像是遗传病,早就不行了,一直强撑着,看着陆氏起死回生才走的。”
“‘陆城遇’这三个字,以后只能存在传说里喽。”
陆城遇……
南风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双脚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诶,你怎么了?”那两个说话的香客连忙把她扶起来,南风整张脸都是白色的,嘴唇颤了颤。
“你们说……谁病逝了?”
“榕城陆家的家主陆城遇啊,他是我们榕城最大名鼎鼎的人物,他突然去世,消息一出,整个榕城都轰动了。怎么了?你不知道啊?”
南风喉咙里一阵血腥味,几乎也要吐出血来,她不肯接受这件事,甚至还怀疑是自己耳朵坏了听错了:“……你再说一遍……谁?”
那人就说得清清楚楚:“陆城遇啊,陆家的家主,陆氏的董事长。”
“……”
陆城遇。
陆家家主。
陆氏董事长。
南风整个人突然间一动不动,两个香客看她自己站得住就没再扶她,转身走开,一边走一边还在议论:“陆老先生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口气没提上来,也走了呢。”
“啊??这么说陆家一下子走了两个人?陆夫人好可怜啊。”
“最可惜的还是陆城遇……”
南风再也听不下去,倏地拔腿往山下跑!
……
南风,我这次走了,就再也不会来找你。
……
再也不会来找她。
那天晚上他说的话还清晰在耳,她以为他是只是告别,只是想放弃她,谁曾想到他竟然是诀别!
他说她恨,现在看到底是谁狠?!
她只是不想和他在一起,而他呢?是永永远远不想再见到她,到底是谁狠?!
南风一路狂奔到了山下,拦了一辆车直奔陆公馆。
远远的,就能看到那座屹立在树林深处中欧合璧的建筑,大门口,各个窗户,挂满了白布。
恍惚间,好像是一张褪了色的黑白照片。
南风走下车,一步一步走进了敞开的大门,院子的玫瑰花已经过了花期,全都枯萎了,一派死气沉沉的景象,那棵紫藤树的树枝上也挂满了白布,一根根随风摆动,像花期时的紫藤花。
南风的步伐越走越沉重,到后面完全是靠挪的。
陆公馆的佣人们大多认识她,所以没有阻止她进去,夏管家告诉他:“停灵七天,冰棺在二楼。”
冰棺……南风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瞳孔里都是血丝。
走上楼梯,走到二楼。
一间宽敞的房间里,正中央放着一个冰棺,透明的材质,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躺着的人。
颀长的身姿,俊美的容貌,一对漂亮至极的凤眼,一道总淡淡弯着的唇边弧度,一身黑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衫,还是那样一丝不苟,除了面容苍白得感受不到一丝人气外,他和平时别无二致。
……是他。
……真的是他。
一切的不相信,到了这一刻终于没办法再逃避。
她的陆城遇,现在就躺在这里,成了不会动的遗体。
往前走了一步,却不小心踉跄跪下,跪在他的冰棺前。
生死鸿沟。
天人永隔。
在这两个词面前,那些焚心的算计算得了什么?那些蚀骨的利用算得了什么?那些没有成功的伤害算得了什么?那些可以磨平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都算不了,根本无足轻重。
南风到了这一刻才明白,然而明白得太晚,再也来不及挽回。
她想过会失去她哥哥,从没想过会失去陆城遇……病逝,他没有出国治疗吗?还是说已经治不好?就算是治不好,他怎么也不告诉她呢?哪怕最后几天,也让她陪陪他啊……
她狠?
不,是他狠。
他一定是在惩罚她,所以连最后一面都不让她见。
“陆城遇……城遇……”
“你怎么……怎么就不等等我……”
南风将头抵在地板上,泣泪地呼喊。
她将头用力在地上撞了一下,身体的疼痛哪里比得上心里的疼痛,她想再撞第二下的时候,却有一只手伸过来垫在地上,阻挡她这自残的行为。
有谁轻声笑:“傻瓜。”
“我一直就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