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的刘璋政权灰飞烟灭,张任就如同丧失了精神支柱一般,整个人一瞬间就垮掉了,他为之效忠的对象,他为之坚持的目标没有了,张任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他的生命倾刻间暗淡了下去。
他呆呆地坐在那儿,狱吏早已不知去向,只有半掩着的牢门在风中摇晃着,发出吱吱的响声。
走出牢门,阳光刺眼地照射过来,张任不得不用手来遮挡。成都的街巷依然还是一般的旧模样,但张任却有一种陌生的感觉,物似人非,物似人非呐。
“张大哥,你终于出来了!”一个欣喜的声音在张任的背后响了起来。
张任回过头,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正是与他有兄弟之交的冷苞和邓贤,两人都换上了崭新的靖军铠甲,胸前银质青星的军衔徽章熠熠生辉,身后的披风一看就是最上等的蜀锦材质。
“恭喜二位贤弟,加官晋爵。”张任不动声色地道。
邓贤本就大大咧咧,根本就没听得张任的言外之意,嘿嘿一笑道:“大哥,说实话,投到靖王麾下,还真是不错,前两日一次性就补发了拖欠了一年多的粮饷,而且俸禄比以前要翻一倍的,大哥你的职位比我们高,将来肯定拿得更多……”
冷苞可是注意到了张任的脸色不善,暗暗地拉了一下邓贤的衣袖,陪着笑脸对张任道:“大哥,你莫要怪兄弟不讲义气,人穷志短呐,我二人家里可是有着一家老小等着养活。”
张任淡淡地道:“人各有志,我又如何能勉强你们。”
冷苞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道:“大哥,其实……其实你也不必太执拗了,刘益州也已经降了,蜀中诸将皆降,就连黄权刘巴也心甘情愿地归顺了靖王,以大哥你的才干,在靖王麾下,一定能搏个好前程。”
张任目光一冷,道:“我说过,人各有志,你们如何我管不着,我做人有我自己的原则。告辞!”说罢,张任转身就走。
“大哥,我们送你吧。”冷苞追上一步。
张任停了一步,但却没有回头,冷冷地道:“二位将军留步吧,张某不过是一介平民,如何敢劳二位将军相送?何况,回家的路,张某还是识得的!”说罢,张任径直而去,只留下冷苞邓贤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张任的家,座落在城西锦四胡同,与那些达官贵人的深宅豪门相比,张任的家就寒酸的多,只有三间草屋,院墙更是用竹篱扎成的,院子里的一切一目了然,几垄瓜菜,十余只柴鸡,一切都别来无恙。
长年征战在外,张任已经是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手扶在柴门之上,一种心酸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母亲年迈多病,双眼几近失明,本该是他膝前尽孝的时候,可他却不能在家侍奉,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张任选择了为国效忠,就不得不舍弃家庭,可到头来却是镜花水月,益州人都降了,唯独就剩下他张任一个,做着毫无意义的坚持。
两手空空,家徒四壁,这就是这么多年来张任所得到的东西,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本应该让老母妻儿能够过上温饱优裕的生活,可是现实却是残酷无比,破蔽的草屋就连遮风挡雨都尚且困难。一瞬间,张任的心中涌起无限的悲凉,似乎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