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鼓楼前聚集,开始交流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这里面有几个值得一提的地方:
其一,作为青山界的土著,离这莽莽林子最近的色盖村人,老金表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寨子。青山界是有一些生苗寨子,有的居住在海拔几千米的山上,终年不下山,有的住在老林子里,但是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名字传出,也有年轻人出外来闯荡。说起来,色盖村以前也是个生苗寨子,现如今也通了汽车,哪里会有这种情况?
其二,我亲自走了近十户人家,居然发现有六家屋子里供奉着五瘟神像,养蛊人占了大半。
其三,这些人家里,竟然没有一件具有现代特色的东西和物件。
这是一个神秘的寨子,一个迷雾重重的寨子。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奇怪,这里的人们本来是安详地享受着偏安一隅的田园生活,然而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却发现整个寨子,除了二十几个坟头,其他人已全部死去,而且死亡时间,仅仅不过几天。
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竟然会这么凑巧?
2008年末,穿越小说方兴未艾,一直表现得很沉默的小周难得地开了一个玩笑,说莫非我们从那瀑布跌落下来,便穿越了?我们笑了笑,然而无疑想到了一点:莫非这个寨子,便如同陶渊明先生所描绘的桃花源记一般,隐世不出,自给自足,“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也许只有如此,才能够解释我们所见到的一切。
只是,他们是如何保持自己这寨子不被外人发现的呢?是老金所说的那恐怖怪诞的传说将人吓走的吗?还是矮骡子担当了外围的屏障?
我们商谈了一番,胡文飞告诉我们,过了这个寨子,后面是一大片水田洼子。然而在尽头,远远望去,却是一个很大的阔口洞穴,溪流从那里又隐入了黑暗之中。不知道那里是否有上山之路,我们与其这么费力寻路,不如找寻一下这苗寨之中是否还有活口,如有,从他口中得到的信息,应该会更准确一点。而且,我们也能够知道,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上游塌方,路径被乱石堆叠,下游则是一个漆黑的洞穴,胡文飞说的这个办法,确实要比我们盲目找寻出口要有用一些。
只是……这里还有活口吗?
我们来到了这个苗寨最大的建筑——石头垒砌而成的房族宗庙。苗寨通常都会有宗庙,也叫做祠堂,是祭奠先祖、族内会谈以及执行族法的地方,古代还是土司制度的时候,这里是代表着权力和威严的地方,所以特别神圣,族长可以在这里制定法规,定夺族人的生死。
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宗庙祠堂。
我原本以为这规模只有三四十户人家的小寨子,正厅里可能就十几排的祖宗牌位,然而当我步入这铺着青石板地的房间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那正厅里尤在架子上的、散落在地上的以及碎成几块的牌位,足足有三四百块。这是什么概念?按照苗家故例,只有族长或者对本族有着特殊贡献之人,方可位列正厅之上,享受后人的香火供奉。
我随手捡起一块牌位,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并不是我所熟悉的文字。
杨操接过来,端详了一阵,迟疑地说莫非是古耶朗文字?
我刚想笑他真扯,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马海波的叫喊声,心一紧,立刻狂奔出门,只见马海波在远处大声喊叫,似乎在追赶着什么东西。周围的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随之便是戒备,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纷纷跑上前去。我一马当先,很快就跑过四五间房子,朝着马海波喊怎么回事?
马海波回答我,说刚刚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那边的房间里跑出来。
我心中一惊,莫非是矮骡子?
一想到这可恨的小东西,我心头的怒火就一阵一阵地燃烧,当下也不犹豫,朝马海波指的方向发足狂奔。我被金蚕蛊上身已经一载有余,身体的爆发力不逊于专业的短跑运动员,一发力,很快就追上前来,然而让我吃惊的是,在我视线里的并不是矮骡子,而是一个小女孩。
这个女孩子身高一米三几,穿着单薄的粗布衣裳,黑蓝色,光着脚丫子跑得飞快,她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边跑,一边咿咿呀呀地叫唤着。
我大喜,刚刚还在说活口,此刻就出现了,难道是天上的神灵在眷顾我们?
我激动得浑身颤抖,快步撵上她,一把将这瘦得没几斤肉的黄毛丫头的右手给抓住。她一扭头,是个清秀的姑娘,眉目精致,皮肤很白,牛乳一般,跟平常的农村小孩截然不同,唯一让人遗憾的是她张口朝我咬来的时候,牙齿有些黑——这是长期饮用含钙极高的硬水的结果。
可惜呀可惜……如此小萝莉,牙齿不好是大问题!
我心中的叹息还没有停歇,便感觉手臂上一阵疼痛传来,面目都扭曲了。
噫,这小女孩还真咬人,可真疼啊!
Chapter 6 论持久战
这女孩子牙尖嘴利,咬得我胳膊生疼。不过我倒也不慌,右手一用力,胳膊上的腱子肉立刻硬邦邦地绷起来,如同钢铁。见咬不动,她像受伤的小兽般尖叫,双手胡乱地攀抓着,指甲也尖锐,一下子我的手上就多出了好几道血痕。
过了一会儿,我总算是制住了她,将其紧紧抱住,然后柔声跟她说不要怕,我们是好人,别怕,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这小女孩子似乎听不懂我的话,一直在挣扎,继而绝望地尖叫、哭泣。
她神经质的表现,让人怜惜中又多了些心痛,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会让她变得如此模样?
后面的人纷纷围了上来,尽量让自己的脸上带着外婆般和善的笑容,杨操尝试着用苗、彝、布依等语言分别跟她沟通,然而都无效,小女孩只是伤心地哭泣着。我们一堆人围着哄,见她越哭越伤心、越惊恐,没办法,只好把她抱到我们放行李的鼓楼前,好生劝慰。
作为唯一的女性,贾微想要发挥自己天然的优势,去抱那小女孩。但是这个漂亮的小苗女却如同见到鬼一般,双手抱胸,差一点就缩到了墙角根去。气得贾微忍不住破口大骂,说这哪里来的野孩子,一点好歹都不识。
食蚁兽小黑在旁边哼哼唧唧,声援她的女主人。
小苗女的情绪应该正处于崩溃的边缘,一双婴儿般黑亮的漂亮眸子里,写满了恐惧,显然是遭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我们盘问无果,也不好再逼迫她什么,便让受伤的杂毛小道守着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好生劝导,其余人则聚拢在旁边商量。
整个寨子剩余的活人只有这个受惊过度的小苗女,不知道杂毛小道蜀黍能否安抚她。我们也不能够把希望都放在一个不确定因素上面,趁大清早的时间,我们还是要四处查探出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