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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毫无生气,而血仍在流淌,仿佛永不会终止。
桔年静立,身边的韩述嘴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不过都无所谓。
似乎他问了一句:“你难道不看看他?”
桔年摇头。
不管她往前看还是回头,都只余一抹血红,其余都是灰。
救护车来了,警车也来了,该来的都来了……有人围住了巫雨,过了一会,他的身体被人抬上了担架,当白色的布覆盖他的容颜,红色也消失殆尽。桔年的世界铺天盖地黑了下来。
她和韩述都被带往该辖区的警察局。问话是先从韩述开始的,他被带进了另一个房间,一个女警见桔年心神恍惚,给她倒了一杯水,桔年喝至一滴不剩,才知道自己已经渴得超乎想象。
没过多久,一个雍容的中年女人匆匆赶来,看样子她不认得桔年了,但是桔年却认得她,她是蔡检察官。还在市检察院家属大院生活的时候,蔡检察官是所有小女孩子的理想,除了因为她是G市政法系统内出了名的女性精英,更因为她年轻时让人难忘的美丽和傲气。在桔年记忆里的蔡检察官是个丰满高挑的女子,现在发福了一些,但轮廓仍在。
蔡检察官和韩家向来关系密切,想必韩述惹事,不敢轻易惊动老爷子,只有找她救驾。
果然,蔡检察官进到桔年所在的大房间,四顾不见要找的人,走到外面打了个电话。看起来她跟警察局里的不少管理人员都非常熟捻,来来往往的干警大多都跟她打了招呼。不一会,一个领导模样的男子领着她进了韩述所在的房间,很快她就顺利地领出了韩述,礼貌而热情地跟那个警局的领导握手寒暄。
桔年默然地坐在原位,看着韩述忍耐着等待蔡检察官叙旧完毕,忙不迭地把她拉到了角落,焦急地低语了几句,手向桔年所在的方向一指,蔡检察官跟着他的手势看过来一眼,摇了摇头。韩述的声音就大了起来,“我不管,我跟她一起走。”
“小祖宗,你好歹也等这边走完程序,把该问的话问完吧。”蔡检察官安慰道。
“那我等她。”这句话韩述是对蔡检察官说的,眼睛却看向桔年。
这时,先前那个女警示意桔年进入韩述刚走出的小房间里做笔录。小房间的门在她进去之后关闭了,那是一个不到10平米的空间,只有一张光秃秃的长形方桌和两把椅子,其中一把坐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警察,瘦而精干,脸颊上法令纹深刻。
尽管是白天,房间里窗帘紧闭,大灯没开,只有一盏台灯的光圈笼罩着长桌,桔年坐下,那女警就走了出去。
大概是桔年一直低着头,中年的警察安慰了一句:“你别紧张,因为死在台阶下的人有可能是我们一个案子的嫌犯,你和刚才那个男孩子又是仅有的两个在场的证人,所有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
桔年没有说话,只是在听到那个“死”字时,难以察觉地抖了一下。
“告诉我,你当时看到的事情。”
桔年沉默。
那是个经验丰富的警察,大概是见多了千奇百怪的人和事,眼前只不过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刚刚亲眼目睹了一出惨剧,吓得毫无头绪也是再正常不过。
“你不要怕,他已经死了。我姓黄,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员,你只需要配合我,回答几个问题就可以走了。刚才我已经从你的同学韩述那里了解到了一些东西,我们的现场工作人员也初步判断死者确实是在突发的痉挛之下失足滚落台阶下的,我只是想知道,在韩述赶到之前,也就是死者试图伤害你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或者有什么异样的表现。”
黄警官很满意地看到,自己和颜悦色的态度起了效果,女孩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没有伤害我。”
“什么?”黄警官一下子没有听明白。
“他没有伤害过我,他是我的朋友。”
女孩的声音细而弱,但是却非常清晰。
“你是说,你跟死者是认识的?”黄警官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
桔年说:“他叫巫雨。”
她拒绝把跟她牵手走过往昔岁月的那个少年称为死者。
黄警官的笔飞快地在本子上记了一会,“你的意思是说,韩述说的不是事实,你跟死……巫雨是认识的,当时他并没有伤害你。”
桔年犹豫了片刻。
“你为什么不回答?”
“我没有说韩述说的不是事实,他看到的事实跟我看到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
桔年进入房间好一阵之后,黄警官这才认真打量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她给人的最初感觉太过温良,以至于办案丰富的他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她脚踝处白袜子上的指痕状血迹。
“你叫桔年是吧,你受伤了?”黄警官不动声色地问。
桔年摇头。
“你是跟韩述一块到烈士陵园上呼吸新鲜空气的?”
桔年一怔,仍是摇头。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难道是巧合……我希望你最好能够明确回答我的提问。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如果按你说的,你跟死者是朋友,是不是他跟你约好在某个地点见面?”
桔年的头摇到一半,想起了对方的警告,正想回答,黄警官的手机想起。
“你等一会,我去接个电话。”黄警官走出了小房间。
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小时。
当黄警官再次坐到桔年对面时,脸色明显比上一回凝重许多。
“巫雨杀了人你知道吗?”他开门见山地问
桔年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
“林恒贵死了?”
“你认识林恒贵?”黄警官眼神变得锐利。
“我在那一带生活过几年,附近的许多人我都认识。”
“那你也知道林恒贵住在哪里?今天早晨7点20左右,附近医院接到要求出动救护车的匿名电话,在那个时间段你有没有经过他的住处,看到了什么?”
桔年终于抬起头正视对面的人,她已经大致猜到了对方话里的意思。“没错,是我打的电话。”
“你怎么发现受伤的林恒贵?据我们向附近的居民询问,7点左右有人经过他的商店门口,卷闸门还是关得好好的。当然,事实上门的锁已经被破坏了,但是一个人如果没有靠近那扇门仔细观察,必定不会发现这点。你跟林恒贵来往并不密切,为什么会在大清早去拉他的门?”
黄警官的置疑并非毫无道理,桔年知道自己只有据实以告。
“我去找我的朋友巫雨,我担心他会跟林恒贵起冲突。”
“也就是说你知道是巫雨对林恒贵实施抢劫的?”
“他没……”她想说,巫雨不是抢劫犯,他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然而,在一个外人眼里,在一个警察的眼里,他抢了林恒贵,甚至杀了他,这是事实。就像一个妓女为了什么出卖自己,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变得肮脏了。
别人不需要知道那些苦涩的前因和回不了头的艰难,他们只要结果。
“我不知道,巫雨没有亲口告诉过我他要干什么。”
“那你从哪里得知他的计划。”
“……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