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老就进去寻寻吧!别耽搁的太久啊。”那人又道。
晋西王果真又返了回去,也顾不得别的,竟然下了水亲自去捞人儿,整个人又湿漉漉的爬了出来,那人站在池岸边上又道:“王爷,快些儿走吧,奴婢觉着今晚事情不对呢,怎么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没了?”
“莫不是你递错了消息儿,这会子在这里烦乱找些借口?”晋西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全身似落汤鸡一般滴着水,倏地,他手猛地一伸就掐到那人的脖子森冷道,“你若敢跟你主子一起算计本王,本王立时就拧下你二人脑袋。”
那人脸色紫胀,太阳穴处暴出青筋来,随着晋西王手上的力道加重,她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声音,那声音只堵在喉咙里呼之不出,她的双手想要掰开晋西王的手,晋西王忽然就地将她往地下一扔,那人猛咳了几声道:“奴婢绝不敢欺骗王爷,实在是见着福瑞郡主就在里面的。”说着,她又道,“王爷,赶紧离开这里吧!你想想主子有必要欺骗你么?她欺骗你又能得着什么好?她都已经落到那般田地了,若不是因为恨着福瑞郡主,她也犯不着让奴婢配合你,”
晋西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溅落一地水珠,刚迈出忘忧阁北侧的小暗门,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如意只不想平日里最老实巴交的善奴竟是别人放进来的细作,想来这屋子里的细作应该也不至她一个,只是不知她口里的主子究竟是谁,本来她想审问了她,但若打草惊蛇反倒不好,况且她并非宫中妃嫔,充其量只是个医官,也不宜在宫里行刑逼供,不如暗中套出她的话,或派阿日盯着她倒还好些,现在自己身边唯有阿日,冬娘和莲青可信,木莲虽好但到底不是从家带过来,在宫中不比家里,行事更要小心万分。
骆无名已经随着晋西王离开,想必以他的性子,明儿晋西王必是要倒了大霉,她趁着善奴回来之前叫醒了冬娘二人一道出了天泉殿,踏着鹅卵石子小径,望着那天上一轮明月,迷迷蒙蒙花香处处,入了卧室,却见莲青正趴在桌上睡的很沉,她叫醒了莲青,莲青只揉眼好似什么也不知道,就连阿日竟也一并倒着睡在那里,待听完如意所说之后,三人俱是大惊,想不到她们只睡了一觉竟出了这么大事儿,谁能想到今儿来为太后拜寿的晋西王会行如此无耻之事。
几人惊魂未定,如意静静的坐在妆台前,莲青正拿着镶金双燕玉梳帮她梳着发,在那里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如意也听不见,只以手支颐,怔怔望着画梁上垂下的几个镂空錾银的小圆香球,银辉闪烁,喷芳吐麝,袭袭淡淡飘来,是宁神花露的味道,那味道里还混着幽幽桃花之气,骆无名竟然为了她夜入皇宫,她想起他问她的那句话,他与她好似认识了好久好久,可不是嘛!前世就认识了,已是渡过一个轮回了,不过前世她未弄明白骆无名为何要扮成女人,难道他有特殊的癖好,而他明明对自己…
正想着,忽听屋外有人唤道:“郡主……”那声音却是破箩般的难听。
如意一听是善奴的声音,心里冷冽,冬娘问道:“这么晚了还有何事?”
“原来郡主你回来了,奴婢怕郡主用的香胰子不够又去取了一块,不想到天泉殿却未见着郡主,这才寻来看看。”善奴立在寝殿外恭敬的回答道,手里还握着块散发着芬芳气味的香胰子。
“嗯!”如意淡淡道,“你且进来回话吧。”
善奴期期艾艾的进了寝殿之内,脸上挂着一丝笑容,目光闪烁,如意略看了她一眼道,“你的差事办的真是经心,连我从府里带来的丫头都累的竟顾着睡觉,倒是你还想得起我在天泉殿,像你这般无事无刻不想着忠心服侍主子的奴才确是个好的。”说着,又回头冷然的瞪了冬娘和莲青一眼道,“你们瞧瞧,让你们打个温泉,拿着香一个个都懒怠的不想动,害的我一个人在那天泉殿冷个半死,连澡也没洗好就赶着回来了,还有那个木莲也是个懒惰的,怕是这会子还在天泉殿睡着。”
冬娘,莲青,阿日立时跪下,冬娘道:“小姐,这一阵子为了忙着太后的生辰,着实劳累了一番,如今站在哪儿都想着要睡觉,今儿是奴婢们一时疏忽了,还请小姐责罚。”
莲青附合道:“还请小姐责罚。”
如意叹息一声道:“唉!这次且饶了你们,这些日子每每忙到将近天亮都不得睡,一时贪睡了也情有可愿。”她微调理了一下语气,又冷冽了几分道,“下不为例啊!”
冬娘,莲青连连称是,只阿日说不出话单点头如小鸡啄米儿。
如意说完,又回头对着善奴和颜悦色道:“今儿亏你还想着我,你这差事当的确不错,还知道我喜欢桃花味的香胰子,我听姑姑素日里也常夸你虽不大说话,但做事却极为分寸,有条不紊的,我昨儿还想着要赏你什么好呢,偏生太后寿诞,一时忙的混忘了。”
善奴微显紧张的脸色立时浮起层层喜色,连眉眼间都带着几分笑意,立时跪下来道:“这都是奴婢份内之事,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就该打嘴儿。”
如意冷眼瞧着她满团喜气,又“嗯”了一声道:“是个懂分寸的,如今人都是说的多做的少,也只有你是说的少做的多,我最喜欢干实事的,没的一天到晚的把好话儿挂在嘴里听着叫人烦,竟说是虚而不中用的。”她略顿了顿又问道,“也不知你从前是跟着谁的?如果是跟了个好的主子,到我这儿来岂不埋没了你的才能,毕竟我这儿到底清冷些。”
善奴只趴在地上,眼睛又转了两转,方回道:“奴婢能跟着福瑞郡主就算是攀了高枝儿了,奴才粗鄙也不大会说话儿,而且就算奴婢想说话,也没有喜欢听,反正奴婢只一心想着要好好服侍郡主就行了。”
如意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如霜,善奴只低着头心内只觉得跳着砰砰的,脸色也是变了几变,如意只淡淡道:“你怕什么,抬起头来!”
善奴抬眸,却见如意冰冷的手指缓缓摸向她的喉咙口,虽然如意并未用半分力,善奴的身子还是不能自已的颤了两颤,细长如葱管般的指甲轻轻划过,善奴瞪着大眼,搜肠刮肚的想再说什么,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手心里渐渐冒出冷汗来,手里握着的香胰子倒好似要被汗水浸湿的融化了一般,那芳香气味益发浓郁了,半晌,如意起身皱了皱眉淡淡道:“你的嗓子怎好好的倒了?我瞧着却不是有喉疾的样子。”
莲青又道:“是啊!小姐你不说奴婢过去还没在意,过去好像很少听见善奴说话的,今儿一听奴婢也觉得奇怪,这样标致的一个美人儿怎倒了嗓子?”
冬娘又道:“真可惜了,不然也算是个有样有貌的宫女儿了。”
善奴的手不用的攥的更紧了,指甲深深陷入香胰子里只抠出几个半月型的洞内,满指甲都被那芳香之气填满了,她暗暗咬着唇儿,声间沉沉,似有无限悲痛之状道:“郡主,奴婢是吃错了药才倒了嗓子的。”
她想着从前自己的噪音脆若黄莺出谷,喉清韵雅,连皇上听了她唱歌都赞她噀玉喷珠,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可也正是因为皇上的夸赞,她才倒了嗓子,本来她还想着有朝一日凭着这嗓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谁知她竟没这福份,若不是主子当时救了她,怕是她就要全哑了,不仅全哑,连脸都要毁了,现在虽然倒了嗓子总还算连说话儿,能见人儿,不然一个又哑又丑的人在宫里也只能是暗无天日了。
如意有意有意道:“兴好倒的时间不算长,或可一治。”
善奴一听,心内霎时生出无限希望,磕头如捣蒜蒜道:“奴婢知道郡主有回春之术,还求郡主救救奴婢,若能治好奴婢,奴婢为做牛做马的服侍郡主,求求郡主发发善心……”
如意只听得絮絮叨叨的求着,心里虽然烦厌,但一个人若有所求便可以有能拿住她的法子,善奴不过是条小鱼,若利用的好,兴许能钓出什么大鱼也说不定,只是她听善奴和晋西王谈话说她主子沦落至到那种境地,她心里便猜度了几份,若说跟她结仇又沦落的宁采女倒是最契合的,只是宁采女身在冷宫是如何传递消息儿给善奴的,就算善奴偷偷去了冷宫,但她下午并未去浣林台,她怎么得知晋西王对自己动了坏心思,从而加以利用的,这当中肯定还有什么人背后暗中筹谋,她若想查出善奴的出处也不难,只难得是揪出那暗中最隐秘的黑手,那隐秘黑手幸许是皇后,还是其他人,宫中波云鬼谲,这善奴正是可以利用之人。
别人放一枚棋子在她这儿,她可不就要好好下一盘棋了,想着她淡淡道:“治病必求于本,我连你是如何倒了嗓子的都不知,又如何替你医治?”
善奴心思流转,好些话在肚子里绕了几绕,最后叩头道:“奴婢一年人是被人灌了西洱河哑泉里的水才倒了嗓子的。”
“是谁灌的?”莲青问道。
“这……”善奴迟疑的只说不出来。
如意神色转冷几分,连声音也生硬了起来,:“既然你有难言之瘾,我也不好强求。”她挥了挥了手又道,“这会子也不早了,我乏了很,你若不说就下去吧!”
善奴又细又白的牙齿在唇了咬了两咬,仿佛下定决心般,沙哑着嗓子恨恨道:“当年奴婢是舒妃娘娘宫里掌巾栉膏沐的宫女,因着嗓子好皇上封了我个黄鹂儿的名号,后来奴婢的名号便在宫里叫开了,那时别人都称奴婢叫小金莺,皇上回回去畅元宫都会听奴婢唱几句,舒妃娘娘一时不愤竟暗中使了诡计儿弄倒了奴婢的嗓子。”说到最后,她的眼睛已是充满恨意了。
“我素闻舒妃娘娘最是个温柔和善的,她怎会药你?”
“这宫里的人儿谁不是带着一副假面具活着,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了。”她咬了咬牙,又愤恨道,“恰是那些个表面温柔和顺的心地才最歹毒。”
“那既然你喝了哑泉里的水就该全哑了,若不是有人及时找了御医来医治了你,你也不能说话。”如意紧跟着问道。
“是……”善奴又开始迟疑了的说不出话儿了。
如意呵了一口气道:“你这般吞吞吐吐的,我听着着实太累,你退下吧!明儿再说也不迟。”
善奴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她终究还是未开得了口。
如意躲在床上毫无睡意,烛光微微却照不亮那暗夜里隐藏着的毒蛇野兽,这静谧的夜里涌动着血腥的黑暗,黑暗里是无穷无尽层见迭出的阴谋诡计,这偌大的忘忧阁又有多少是潜伏着的野兽,这些野兽背后的主人又是谁,仿佛有个巨大的漩涡要将她吞没,她站在岸上凝望着漩涡张开黑洞般的大口。
皇上已准备废后,但倘或小念子是别人暗插在皇后那里的棋子又当如何,皇后一日不废这事总是悬而未决,宫中人的生死平安,擢升废黜往往在一瞬间就可以更改,而她不能让别人掌握了更改的主动权,这权利要握也该握在自己手中。
她被皇上特许进入铜雀阁翻阅医书药典,铜雀阁本是皇宫内廷藏书收卷宗之处,从古到今所有皇帝的历史功绩,乃至罪行过失都有记载,甚至于连著名的妃子公主将军宫女都一起记载了,更有天纵皇帝的诏令,大臣的奏章等种种事无巨细都分门别类被一一的收纳完整,这里可以说是皇宫乃至京城最大的藏书库,她确实找到了有关景朝的卷宗,因景朝就是前朝,所以记载的甚为细致,她原本以为可以获得什么线索,但记载的内容大都都是她早已知晓的,而且她并未发现皇帝下了诏令要诛杀宗政一族,她虽松了口气,但宗政一族被谁诛杀竟然成了不解之谜,她倒陷入了另一重更深的迷雾之中了。
望着窗外洒落的清辉,冷的像是在整个庭院之中镀上了一层白霜一般,有淡淡的木芙蓉花的香味传来,风吹过树叶,卷起花瓣飞舞在冷月之下明明暗暗,沉沉浮浮,她忽想起那日莫离忧坐在木芙蓉树下为她雕着小像,心蓦地被刺痛了一下,说起来,他与玄洛可是亲兄弟,不仅是亲兄弟,他二人的母亲还是亲姐妹,想着当年绾妃被人陷害推怀孕的玉贵妃入池之事,这中间又是谁算计了谁,一想心思萦逗缠绕,她模模糊糊的竟自睡了。
夜半时分,她恍似闻到一股熟悉而又令她想念的气息,只是她累的怎么也睁不动眼,第二日醒来之时,那味淡香味还萦绕在床幔之间,那是他的味道,他竟然来了,她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遗憾。
第二日早朝,皇帝一到太极殿便觉得气氛不大对,瑞亲王,厉元傲以及众大臣一脸惊恐怪异之色,因着昨儿个皇帝为着庆祝太后寿诞多饮了几杯酒,所以早朝便来的迟了些,又见众人一个个面如土色,一溜烟的都跪拜在殿外丹墀下,见皇上来了连呼万岁,皇上沉声道:“一大早的,瞧你们一个个嗐声叹气的,难不成是嫌来得太早了?”
瑞亲王低声道:“皇兄,你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皇帝大步跨入太极殿内,脸上由白变青,再由青变紫,到最后变成紫黑的一片,怒喝一声道:“来人啦!还不赶紧将这两个不知廉耻的混帐忘八糕子给朕拖出去!”
立时门前带着肃杀之气的御林军侍卫就将殿内尤还酣睡在龙椅之下的光溜溜的晋西王以及他怀里搂着的一个同样光溜溜的妃子拖了起来,那两人好像受了什么惊动一般,一起“嗯”了一声,然后两人同时猛地一睁眼,两人俱是惊到无所不以,羞愤到恨不到挖个地洞钻了下来,转眼一看,他二人衣服飞散四处,那妃子的艳红肚兜还挂在龙椅的扶手之上。
两人也顾不得求饶,挣扎着就要去寻衣服蔽体,众亲王以及大臣见事情严重,一个个都唬的跪倒在殿下,都一起闭着眼睛也不看那赤身果体的妃子。
那妃子恰是昨天在太后寿宴上附合鄂贵人的喜贵人,这可是千古奇景,自打建朝以来,从来也没听说过有亲王搂着皇帝的妃子赤果果的睡在龙椅之下的,这不仅是对皇位的窥视,更是对皇权乃至对皇上尊严的一种最严重最污秽的蔑视,皇帝的盛怒可想而知,当即命人将喜贵人赐死,尸体拖到宫外掩埋,还不准人伸张半个字出去。
晋西王连忙捡了两件衣服蔽体,只跪着说自己是被人陷害了,他就算再没头脑也不至于干出这等混帐事来,而且就算要干,也只有隐秘着干,怎可能睡等到暴露在众人面前。
定淮王镇北王亦未离开,一起跪下来,定淮王磕磕巴巴道:“皇上,此事有异,此事必有异样,想必是谁想借刀杀人也未可知呢。”
镇北王又道:“皇上,臣弟敢以性命担保五哥绝不会做出这等忤逆淫秽之事,这次五哥明摆着就是着了别人的道儿了。”
皇帝虽然猜忌晋西王也深觉这事太离谱了,已离谱到邪门了,他冷喝一声道:“御林军统领刘凌何在?”
御林军统领赶紧跑上前道:“末将参见皇上。”
皇帝怒骂道:“你们全都是些死人啦!若都像你们这般守卫,岂不是连太极殿的顶被人掀了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御林军统领只惶惶然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太极殿守备极为严密,怎么连两个大活人何时进来的竟然一点不知,皇上盛怒之下,命人彻查,又一想又觉得此事不宜伸张,这是极丢皇家颜面的事,但就算自己想将这件事捂也是捂不住了,多少双眼睛都看到了,这话日后若传了出去还不知说的要有多难听,他这皇帝的颜面也是荡然无存了,他只冷冷看着众大臣沉声问道:“今儿你们可看见什么了?”
众大臣倒回答的又齐整又顺溜:“皇上,臣等什么也没看见。”
“胡说!”皇帝的手重重拍在龙椅扶手之上,因着扶手镂空雕刻着錾金龙型图案,皇帝的手击在龙角凸起的地方,一阵刺痛,面上的表情也痛苦了几分,他收回痛苦神色冷笑一声道:“晋西王觊觎皇位,公然睡在龙椅之下,难道你的眼睛都是瞎子?”
瑞亲王朗声应道:“皇上,晋西王侵犯皇权,实乃犯了谋逆之罪,此事大家有目共睹。再不得抵赖半分。”
皇上瞥了一下跪在台阶之下的定淮王和镇北王,继而恢复了平静,只沉声道:“朕即位以来在太极殿听政,未敢有丝毫懈怡,时时面谕诸王以及文武大臣勿要结党乱政,先帝在位时也再三训诲,朕为天子,赏罚分明,本日月经天之义,自重自敬,尔等也需三省其身,朕罚一人,他一党的就庇护,将我朝国法置于何地,今日这件事兹事体大,你们一个个需扪心自问,不要当朕的眼睛被蒙蔽了,更不要以为法不责众就任性妄为,颠倒是非黑白,朕乃一国之君就算要宽大处理,也要顾忌着国法,即使朕念及兄弟之情,可这国法之上还有天理,老五做出来的事可是有违天理,朕不能枉顾国法灭了天理。”
满殿之人噤若寒蝉,皇上吐了一口气,又听瑞亲王接口道:“皇上圣明,国法如天,天理昭昭,种下什么样的因就要承担什么样的果。今日之事实在是人神共愤,有违天理,臣弟从未见有哪个人敢如此大胆的公然蔑视皇权。”
厉元傲本想上前说两句,可因着皇帝不肯运粮草之事,心内有些愤闷,但顾忌着天威难犯也只得上前顺势说了两句道:“皇上圣明,皇上言之有理。”
厉元傲一说话,后面又陆续的有了几位大臣跟着齐声附合,一味说着些不痛不痒情面上的话儿。
晋西王跪在那里,黑瘦的面孔早已一片青灰,他抬眸直视着皇上,并无畏惧之意,哈哈一笑道:“今儿臣弟可算见到什么叫颠倒是非,本末倒置了,事情都还未查明就定了臣弟的罪了,皇上先斩后奏真真让臣弟开了眼界。”
“皇上。”老六定淮王黑着脸,伸手指了指殿正中挂着的正大光明匾额道,“敢问皇上,太极殿挂着正大光明是何意?皇上下这样的定论又是否正大光明了?”
瑞亲王冷笑一声道:“是否正大光明自有公论,五哥一大早的睡在龙椅之旁却是不争的事实。”
定淮王十分沉不住性子大声道:“皇上必是看咱兄弟几个不顺眼了,借着太后的寿诞织了个大鱼网只等咱兄弟蒙头蒙脸的钻进来,我早就不想当什么鸟的定淮王了,那些个什么破地方,我并不知我犯了什么法,皇上将我放逐在那鸟不拉屎,鬼不生蛋的地方,难道就因为我是皇上的兄弟,皇上想怎么罚就怎么罚?皇上要杀要刮给个话,臣弟立刻就将这头颅送上,何苦还搞出这么些乌七八糟的破事儿陷我等兄弟于不仁不义之中,就算死也要死的干净。”
皇上眼中闪过阴狠的光,冷笑一声道:“老六,你又没有一大早的睡在这龙椅之下,你激动跳脚的做什么,朕何时要说杀你了,你反倒恶人先告状的在朝堂之上闹起来,成何体统?”
晋西王倏地挺身站起,脚下连鞋都没穿,梗着脖子红着眼睛道:“皇上,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赐臣弟一死。”说着,他转身定淮王道,“老六,你也不用说这些无用的,皇上口口声声说国法,这国法还不是让他两片嘴皮子一动就定出来的。”说到气愤之处,他拱手向皇上作了一个辑道:“四哥,你是我的亲四哥唉!咱们两个一母同胞,兄弟我等着你来杀。”
镇北王亦道:“我和六哥也就算了,可五哥是和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难道皇上还要弑杀这亲兄弟么?太后可才刚刚做过六十大寿,你就上赶着让她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他冷哼一声又道,“皇上可真是这世上最大的大孝子。”
皇帝突然纵身一笑:“你几个说的极好,都是朕的好兄弟,结个五爷党来给朕看看你们是有多么的同心同德,朕不是要弑亲兄弟,朕是要剪除祸国殃民的谋逆乱党,创一个太平盛世,父皇把天纵的万里江山交到朕的手上,朕就要无愧于父皇的郑重嘱托,无愧于天地万民,朕要这天纵国国运昌隆,固若金汤,谁敢做那块阻挡朕的绊脚石,朕势必会将他铲除干净。”他顿了顿又道,“太后深明大义,断不会为着朕做利国利民的大事而不快,你休要以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后胸襟岂是你老七能看透的,若你看透,你也说不出这些糊涂话。”
皇上说到激动处,呼吸都重了起来,他冷声喝道:“刘凌,还不派人将这几位爷带下去,跪了这会子怕是要累的直不起腰来了!”
一时间,三王被御林军带了下去,殿内又是一阵鸦雀无声,皇帝的脸已经胀的血红一片,额头上的青筋迭暴而起:“尔等眼睛可看清楚了。”
“臣等看见三王结党叛乱,谋逆欺君。”众大臣乌压压的只跪了一地。
“退朝!”皇帝拂袖而去,今儿虽出了这样的淫秽之事,但一次解决三王当真是痛快。……
如意一大早便去了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刚说了两句话儿就见晋西王带来贴身服侍的小丫头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差点被绊倒在门槛之上,一个大趄趔的就往前栽去,太后身边的嬷嬷冷喝道:“一大早的毛里毛燥的做什么,太后正在与郡主说话,让不准任何人打扰。”
“太后,太后……”那小丫头只管扯着嗓子干嚎。
“是谁在外面大声喧哗,带进来!”太后很是不悦的冷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