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子又一笑,抓起了书包,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铁家伙。果然是个滑轮,上面有个倒钩,女孩熟练地将倒钩挂在了铁索上。
天翼说:“一个滑轮是不是只能过一个人?”
樱子说:“是。”
“可咱有两个人,一条狗,咋办?”
樱子说:“简单。”紧接着,女孩扑向了附近的草丛,在草丛里拨拉一阵,拖出来一个竹筐子。
竹筐子上有绳子,樱子将滑轮一端挂在铁索上,一端挂在了竹筐上,这样,竹筐就被吊上了半空中
“天翼,你跟狗进去,咱们仨一起过,快!跳框子里去啊.”
天翼摇摇头:“俺不敢,掉下去就没命了。这竹筐禁得住三个人吗?看起来不结实。”
樱子说:“放心吧,俺这儿的人过来过去,还用竹筐子运猪呢。买回来的猪崽子,长大的猪,都用这个运,承载几百斤没事,你跟狗加起来才多重?”
起初,天翼真不敢,不过樱子第一个跳进去了,还显出一股嘲笑。
天翼最害怕被人鄙视,最后咬咬牙,死就死了,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俺爹的儿子。
就这样,他进去了,也呼唤黑虎进去。
竹筐里两个孩子,一条狗。樱子喊一声:“走喽——!”
嗤地一声,竹筐在滑轮的带动下只向着那边滑过去,腾云驾雾差不多。小天翼就嚎叫起来:“哇——吓死小爷了——!”
黑虎也吓得不轻,脑袋一个劲地往孩子的怀里缩,嘴巴里吱吱唔唔发出凄楚的嚎叫。
这头到那头,足足一百多米,滑过去一多半,惯性完毕,竹筐就不动了。
然后樱子站起来,在竹筐里用力拉,拉一下,滑轮向前动老远,慢慢向着那边靠近。
小天翼吓得倒在竹筐里,不敢向下看。下面黑乎乎的,隐隐约约是河水,仿佛一张巨口,要把他吞下去。
“咯咯咯……。”樱子笑了,银铃一样:“小家伙,狼都不怕,竟然怕高,真没出息。”
天翼把脖子一梗,怒道:“谁说我怕高?人家第一次吗。下一回就不害怕了。”
好不容易,滑到了那头,从竹筐里跳出来,天翼一颗悬着心才放回到肚子里。
娘的隔壁,奶奶个腿,真吓得不轻,一头汗,衣服都湿了,裤子也湿了,吓尿了。
天翼赶紧整理衣服,说:“平时,你们都这么上学?”
樱子点点头:“嗯。”
“难道不怕?”
樱子说:“开始的时候,跟你一样怕,时间长了也就不怕了呗,还很刺激呢。”
天翼说:“的确很刺激,裤子都刺激湿了。”
过到悬索那边,还不算完,前面至少还要走二十里。
这二十里路虽说难走,可也就不怕了,大多是崎岖的山道。
有的山道很宽,过一辆板车没问题,有的地方很窄,只能走一个人,两个人并行都困难。
甚至有几处地方,是从巨石的下面穿过去的。
头顶上的巨石都出现了裂缝,说不定那天就掉下来了,下面用一根大杠子顶着。
这杠子也是好心的山民撑起来的,担心石头下来砸到路人。
磨盘岭这边的大山,真的没有路,山村里人穷,也修不起。
天色黑透了,天翼从书包拿出一把手电,照亮了道路。跟着樱子,他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走到了哪儿。
樱子路熟,告诉他说:“再前面就是天梯崖了,你要小心。”
天翼问:“啥叫天梯崖?”
樱子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走出十五里,果然来到了天梯崖,天翼用手电一照,吓得舌头吐出去,半天没缩回来。
他终于知道天梯崖是啥了,说白了,就是一段笔直向下,成九十度的悬崖。
也不高,就八九十米的高度。
从悬崖的上面垂下去一条绳梯,想下去必须要攀岩绳梯。
这条绳梯,就是山民们出山的唯一通道,也是孩子们上学的唯一通道。
也就是说,樱子每天上学,天不亮就要起来,跟一大群孩子先走五里地,来到天梯崖,从绳梯下翻上来。
再走十五里山路,过一线天,来到普陀河,利用滑轮过去那条悬索,再走七八里,才能赶到学校。
小天翼很难想象,这一代人是如何生活的,为啥会生活在这么遥远,贫穷,荒僻的大山。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可他不知道,这儿的人已经习以为常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稀松而又稀松,平常而又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