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狼受到侮辱,觉得没天理,发出一声哀嚎。
陶寡妇也发出一声哀嚎。
狼的动作还是慢了点,首先反应过来的是陶寡妇。
女人不知所措,可能是条件反射吧,当!抬手就给野狼一拳。
她本来就是女人里的猛张飞,也是女人里的武松,力大无穷。
狼脑袋再结实,也架不住女武松的铁拳。
就这样,大公狼被打飞了,从土炕上给揍到了地上,叽里咕噜打了两个滚。
没等狼爬起来,陶寡妇抄起一根笤帚疙瘩从炕上一扑而下,只穿一条花裤衩,两条腿白光光的,胸前还吊两个肉包子。
她嚎叫着,奔跑着,追逐着,冲狼脑袋叮叮当当猛揍,把狼打得满屋子乱转,不断地嚎叫,笤帚疙瘩也被打飞了。
这东西打上去不疼,但足以吓唬狼。
狼被笤帚疙瘩打蒙了,心说:曰你娘!哪儿来的女二杆子?不但亲老子,摸老子,还用笤帚疙瘩捶老子?
这女人彪悍地很,一时半会弄不住她,撒丫子扯呼。
于是,狼飞身而起,一下跳过窗户跑了,消失在外面的雪地上。
陶寡妇这才虚口气,过来关窗户。
往大街上一瞅,奶奶个孙,满街到处是狼影乱窜。更多的狼正在扑击村子里的家禽,家畜。
狼们疯了,刚进村子,就像铺天盖地的潮水,一下子扑向了鸡,鸭,鹅,猪,牛,羊。
立刻,院子里的鸡咕咕嘎嘎叫起来,鸭子也扑闪着翅膀四处逃窜。
狼们横扫一切,瞬间开始了一场大屠杀。
有的鸡没有跑出多远,就被狼扑过去,吭哧咬掉了脑袋。
鸭子刚刚忽闪几下翅膀,就被狼牙咬中了脖子。
有的狼飞过院墙,跳进猪圈的矮墙,直奔家猪。
丝丝拉拉,猪的肚子就被它们刨开了,肠子呼呼向外流,
然后几条狼一起叼上猪的肠子跟心肝脾胃,将猪的五脏拖出去老远,纷纷抢夺,呜呜咽咽吞咽。
家猪吃痛,打着滚开始惨叫,猪圈里鲜血淋漓,血水到处飞溅。
有的狼扑进羊圈,牛棚。有的飞跳而起,嗖地窜上骡马的后背,冲骡马的屁股肉多的地方,吭哧就一口。
骡马在圈里也就蹦跶起来,四处躲闪。
今年春寒,地刚刚犁了一半,一场桃花雪就下来了,所有的牲口都闲置在家。
这下好,全都成为了狼群的美餐。
女人这才明白过来,狼群进村子了。
于是她又扯起猛张飞的嗓子,差点喝断长板桥:“狼来了——!打狼啊——狼叼羊了——!”
陶寡妇的嗓门之高简直撼天动地,比高音喇叭还洪亮,吼出去七八里,把四条街的人都惊动了。
人们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纷纷奔出屋子查看,这一瞅,一个个满面骇然。
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根本不知道来了多少条狼。
这些狼已经开始扑咬她们的家畜家禽了。
所有的人都慌乱起来,都嚎叫起来,也都纷纷抄起武器,直奔狼群冲了过去,跟它们拼搏。
白鼻子狼王精地很,它这次主要攻击的目标,并不是村子里的家畜家禽,分明就是俺家。
冲进村子,它就把狼群分做了两队,一队佯攻,去骚扰村子。
其中最凶猛的一支主力,就是冲着那个不大的婴儿去的。
狼王在村子里踅摸好几天了,也在我家的四周转悠了好几天。
它听到了我儿子的哭声,也从空气稀薄的味道里闻到了婴儿身上仇人的气味。
它知道那是我杨初九的种,它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把这孩子一口咬死。
或者干脆将孩子叼上山,作为诱饵,把我也引上山,一雪当初的灭族之耻,杀妻之仇,夺子之恨!
狼这东西最记仇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适合仙台山的野狼群。
它们是有仇必报,而且立刻就报,你给我一刀,我抬手就是一剑。
从去年十月攻击小学校到现在,经过四个月的休生养息,它们重整残部,第二拨攻击又开始了。
第一组狼队的任务是制造混乱,把村子里的山民都引出去。
而第二组,是围点打援,主要攻击的是我家。
已经有十多条狼暗暗潜伏了过来,将我们家围堵得密不透风。
当时,我爹正在屋子里叼着烟锅子搓草绳,编簸箕。
我那老娘正在织布机上织布。
香菱手里摇着铃铛,正在跟孩子嬉闹。
忽然听到隔壁孙桂兰的呼喊,爹跟娘就颤抖了一下。
爹停住了手里的活计,瞬间抄起旁边一条大杠子,推开门冲了出去。
我娘也跟双枪老太婆那样,从织布机上下来,抄起两根捶布的棒槌,脚步虎虎生风,跟着爹向外跑。
香菱抱着孩子也跟了出来,问:“娘?咋了啊?”
娘吓一跳,赶紧说:“香菱!别出来!快进屋,关上屋门,保护天翼!”
香菱吓得喔一声,赶紧冲进屋子,咣当上了房门,将天翼死死抱在怀里,哆嗦得像是惊涛骇浪里一片起伏的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