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黄一心里虽然有些瞧不上李其琛,却也不敢违逆他的命令。
又折回小院,将形容有些狼狈的颜七娘也带出来了。
带着两人,黄一等没有继续走地下,而是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一处小院。
“怎么不回家?”李其琛有些疑惑。
黄一扯了扯嘴角,“阿郎,李家不安全,这些日子,郑烨的人一直盯着。您且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待外面太平了,奴再来接您回家。”
萧氏都能出卖唐宓和李其琛,谁又能保证被郑烨关押了好几天的李其琛没有问题?
为了娘子和四个小主人,黄一觉得,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李其琛一听李家曾经被郑烨的兵马数次围攻,顿时变了脸色,连连道:“好,好,这里就很好!”
颜七娘都比李其琛更会做人,她确定自己安全后,便轻声问道:“表嫂呢?可还安好?还有十八娘,她快要生产了吧,一切无恙吧?!”
“表妹,不要提那个毒妇,我真是没想到,她竟会跟萧贵妃勾结,还将咱们交给郑烨。”
一提到萧氏,李其琛就满眼愤恨,想到自己被萧氏害得差点儿没了命,他就恨不能立刻杀了萧氏!
“她到底是表哥的妻子啊,她也是太在意表兄了,一时气昏了头,所以才做了错事。”
颜七娘时刻不忘给萧氏挖坑,柔声细气的说道,“表兄,不管别人,也要看着二十郎和二十四娘啊。”
萧氏和李其琛有子有孙,就算犯了大错,看在那些人的份儿上,也不可能真的把她怎么样。
什么?你说萧氏和萧贵妃勾结?
证据呢!
颜七娘觉得,以萧氏的狡诈,她定不会留下太多的破绽。
而且萧氏也没有危害朝廷,说破天,也就是一个妒妇拈酸吃醋罢了。
这时的颜七娘还不知道萧氏也对唐宓动了手,所以,她担心待乱子结束了,圣人会看在李寿的面子上,对萧氏轻轻揭过。
圣人不追究,萧氏又有儿孙傍身,李其琛也不能休了她。
那她颜七娘这些日子的罪不就白受了?!
“……阿赫和阿薇,”提到一双儿女,李其琛确实犹豫了,不过很快他便有了主意,“哼,就算不能休了她,我也不能跟她继续过下去了。这样的毒妇,以后还不定又会想什么歹毒的法子害人呢。”
跟这样心狠的女人睡在一起,李其琛都觉得害怕,唯恐自己一闭眼,第二天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颜七娘见李其琛是真的厌弃了萧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李其琛不能跟萧氏和离,也没什么,反正她也没打算嫁给他。
嫁了人,就要被困在内院,过惯了自由自在生活的颜七娘如何能忍受?
她最理想的状态,就是继续做李其琛的“红颜知己”,背靠李家,既借了势,也不会缺了富贵,最妙的是不用担责任!
……
随着圣人即将回归的消息传播,被萧贵妃母子拉拢的朝臣和勋贵们纷纷惶恐不安起来。
尤其是虎贲和千牛卫,他们都是软禁了主将,副将造了反。
但,时局并没有朝着他们想象的方向发展,萧贵妃母子乱了,那两位造反的副将也乱了心神。
虎贲也就罢了,杜允是二皇子妃的舅父,就算这时候“迷途知返”也晚了,日后清算,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被株连的。
千牛卫就不一样了,千牛卫将军赵源只是被杜允裹挟上了战车,他并不是二皇子的铁杆支持者。
实在是杜允描绘的画面太美好了,而且他也当够了“万年老二”,想在有生之年坐上大将军的宝座,又被杜允送来的爱妾夜夜吹着枕头风,一时头脑发热,便囚禁了千牛卫大将军。
圣人和太子无恙的消息刚传回来,赵源便惊出了一声冷汗,狂热的头脑彻底清醒了。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平阳留在京里的探子找上了赵源。
第二天,赵源悄悄将大将军放了,然后配合平阳的探子开了东城门。
东城门一开,几万娘子军便涌了进来,直接将杜允杀了个措手不及。
杜允铁了心要跟着萧贵妃母子一条路走到黑,但虎贲基本上都是京中官宦子弟。
之前京城被郑烨控制,他们的家眷也都在郑烨手里,所以他们都不敢乱动。
如今娘子军进了城,郑烨大势已去,平阳又当众高呼“及时悔改、既往不咎”,虎贲众将士纷纷倒戈。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平阳就带着大队人马杀进了太极宫。
只是,刚刚踏入太极宫,便看到了冲天大火。
平阳快速赶到两仪殿,正好看到大火之中,一个身着华美公主朝服的女子,正欢快的跳着舞。
胡旋舞!
萧贵妃还是公主的时候,便有京城胡旋第一人的美称。
火势很旺,眨眼间,萧贵妃就被大火吞噬。
萧贵妃穿着公主朝服,自fen于两仪殿。
郑烨却下落不明。
有人说,他是趁乱逃离了京城。
还有人说,在岭南看到了他。
更有人说,他在逃亡的路上被乱兵所杀。
但不管怎样,自次以后,唐宓再也没有见过郑烨。
平阳命人扑灭了大火,所幸萧贵妃没有丧心病狂的拉人陪葬,宫里除了少数几个太监和宫女在乱阵中被杀,并无太大的伤亡。
就连姜皇后,也只是被萧贵妃饿了几天,看着病弱,但到底还活着。
整个皇城,两仪殿被烧毁,其它宫殿却还完好。
平阳命人收拾妥当,然后又派兵将城中的乱兵清除一空。
至于那些趁火打劫的混混也都被官兵抓的抓、杀的杀。
平阳使出雷霆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京城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顾琰等几位相公,也重新出来处理政务。
而那些附逆的朝臣、勋贵,则被平阳暂时关起来,等圣人归来再做处理。
一个月后,东征大军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终于回来了。
但,也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圣人病重。
“怎么回事?圣人好好的,怎么会——”
唐宓有些不解,低声问着李寿。
李寿特意选在空旷的花园里跟唐宓说话,他扫了眼四周,低低的说道:“服侍阿舅的宫女,她的家人在四年前被乱兵所杀,她知道庚辰之乱的真相后,便恨上了阿舅,趁着阿舅睡熟,想用匕首刺杀阿舅,结果就在她奋力刺下的那一刹,阿舅翻了个身,匕首刺进了阿舅的背脊。”
伤了脊椎,圣人直接瘫了,而且那宫女发现自己失了手,便又补了一刀,刺伤了圣人的心肺。
虽然有贾老神仙的救治,但还是没能救醒圣人。
他就像个活死人,能喘气儿,却不能睁眼说话,更不能动弹。
唐宓惊得瞪大了眼睛,“这、这……”
而紧接着,李寿又说出一句让唐宓险些跳起来的话,“你送去的白玉葫芦被阿舅截了下来!”
“他、他知道了?”唐宓的心都悬了起来,且她忽然有种猜测,看向李寿的目光无比惊骇。
“之前他染了时疫,我将白玉葫芦给他用了,他病愈后,便怀疑上了我。”
李寿望着平静的湖水,声音也很平静。谁也不知道,他发现这件事后,曾经是怎样的痛苦与伤心。
“所以,没过两天,我也染上了时疫。”就在他用了圣人赐下的汤饼后。
“他想确认自己的猜测?!”唐宓怒意染上明媚的杏眼,看向李寿的目光更是无比心疼。
他、他怎么能这样?
为了一个猜测就置李寿于危险之中?!
“其实,我也很坏,”
李寿喃喃的说道,“我明明查到了常宫女的异常,却没有提醒他。”默默的看着他去死!
“从我记事起,就是他抚养我,别人欺负我,他就狠狠的帮我还回去……长大后,他对我比亲生儿子还要好,世人都知道我李寿是圣人最宠爱的外甥。”
李寿说着说着,眼角便滚出了眼泪,“可是,我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互相怀疑,互相伤害。
明明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亲人啊!
唐宓握紧李寿的手,暗自疏离了一下时间轴,低声道:“十八郎,我知道,你、你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家,所以才会……再者,他确实向你动手了,而你却什么都没做,你对他仁至义尽!”
更不用说,之前李寿已经救了圣人一命,“有再多的恩惠,一条命也都能折抵了!”
李寿定定的看着唐宓,“你不觉得我心狠,连挚亲之人都能——”
唐宓迎上他的眼睛,坚定的说道,“不,十八郎,你该做的都做了,却抵不住人性的贪婪,这件事,你并没有错!”
“猫儿,你说得对,为了你和孩子,我可以做尽任何事!”
李寿吸了吸鼻子,眼中闪过一抹坚毅。
他的选择没有错,如果他只有自己,阿舅怎么对他,他都无所谓。
但他还有猫儿,有孩子,还有阿娘和岳父岳母这么多亲人,为了他们,他必须那么做!
就在李寿夫妇说话的时候,太极宫方向忽然响起了沉重的钟声。
一、二、三……李寿和唐宓都在心里默默的数着。
足足一百零八响,圣人驾崩!
天地一片镐素,宫里宫外哭声连绵。
在平阳和几位相公的支持下,太子登基。
李寿受封平国公,赐丹书铁劵,世袭罔替。
唐宓夫贵妻荣,得封超一品国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