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换盆清水来!”
抬头,对着不知所措的小学徒吩咐了一声,柳墨言皱了皱眉,这一次战斗,图素的兵马出其不意袭击了他们的大营,主将宋承洲虽然在边关驻守多年,对付异族很有经验,但是正是因为他是老将了,所以对于图素突然改变战法反而更加没有防备。
虽然当时情况混乱没有细看,但是,柳墨言估计,营中将领多有伤亡,否则的话,他便是新晋的将官,不看在这一次他率手下奋勇杀敌,冲入敌阵,砍了对方中军阵旗,又杀了几位异族将领才受伤的份上,也要看在他父亲的份上,军中不会怠慢至此,只是派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一看便是学医未久学徒过来,处理伤口还不如他自己动手。
手指在尖利的器物上轻轻摩挲着,这于自己而言,未必不是个机会。
军中最容易站稳脚跟的方法便是军功,实打实的军功,但是,若是没有足够多的位置空出来,那便是再大的军功,也不是那么管用了。
低头看着自身体中取出的那带着狰狞倒钩的断箭,还有箭杆子上那精雕细刻的雄鹰标记,柳墨言神色冰冷,图素大皇子的箭,哪里是那么好接的,他是熟悉人体血液经脉,再加上有内力护体,才避开了紧要处,现在只是皮肉伤,若不然的话,恐怕这条臂膀也被废了。
呼延修石,图素大皇子,素有大漠飞鹰的美名,前世的时候,柳墨言会在边关一驻守便是许多年,归根结底,也是这位异族大皇子太过厉害,普通将领根本便对他,尤其是他手下的黑骑铁军防不胜防。
柳墨言前世受困于情爱之障,到底未曾来的及与呼延修石这个最大的对手决一雌雄便命陨于京城,这一世,他会让世人看看,究竟谁才是更胜一筹的帅才。
手指一个使力,一点血珠破出,柳墨言不觉疼痛,反而眼中带着凛冽的锐意与一种隐隐的兴奋。
帐子掀起,寒风凛冽,将大帐中本来便不怎么旺盛的火盆吹的更是奄奄一息,抬眸,冷然的面上一点淡淡的笑意,冲淡了方才抚摸断箭时肃杀的样子,起身相迎:“齐统领!”
齐飞鹏严肃不苟言笑的面上,在见到柳墨言的时候,也露出了些许赞赏的笑意,快走几步,阻拦住了对方行礼。
“你身上有伤,不必起身!”
他向着身后一招手,跟随着的亲卫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这是大将军赐下的金疮药,还有一袭巧匠所制的锁子甲,你受伤不轻,大将军本来要当面论功行赏的,现在只能够等你伤势稍微好转之后再行封赏了……”
齐飞鹏比起柳墨言,倒是更加遗憾些,他便是段锦睿事先跟柳墨言透露的军中自己人,柳墨言对着他,自然也是亲近些的,比起柳恒山交代的那些父辈同僚还要信任。
“说起来,墨言倒是真真不愧是将门虎子,本来很多人看你的样子都以为是来蹭军功的,现在,可是用事实狠狠地打了他们一巴掌,干的不错!”
齐飞鹏这个人平日里太过正经古板,大多数人都有些打怵和他接触,不过对于真正看上了眼的人,他倒是能言能笑了。
两个人聊了几句,多是关于此战的一些见解,两人都是为将多年的,自然很有共同语言,柳墨言自齐鹏飞这里知道现在最新的边关形势,而齐鹏飞,也是多有启发,看他的样子,越发地亲近了。
帐子再次掀起,这一次,却是迟迟没有过来的小学徒,齐鹏飞才注意到看柳墨言面上有些许疲色,醒悟了过来,便要先行告辞离开。
柳墨言确实是有些累了,方才他们谈论的都是些战事兵法,齐鹏飞要走的时候,还是一点儿其他的也没有说起,柳墨言到底耐不住了。
“齐大哥先不忙着走,方才所说的引兵讨援,内外击之,我还有些许不懂……”两个人聊得投机,自然不像是刚开始称呼那么生疏了。
小学徒老老实实地留下了水盆布巾,自觉出去了,军中保密的规矩他也是知道的,自然不会旁听这些要命的东西。
齐鹏飞一开始有些莫名,眼睛和柳墨言对上的时候,对方清凌凌的眸子,让他心里一个激灵,明白了,又坐了下来。
“殿下可有对齐大哥交代些什么话转告于我?”
柳墨言神色淡淡的,似乎只是普通的询问一声。
齐鹏飞没有察觉对方的异样,他压低了声音:“殿下让我好好照顾你,其他的没有什么交代……”
柳墨言哦了一声,有些失落,齐鹏飞不明所以,还拍了拍胸口:“你放心,起码在这一亩三分地,大哥我还是有些面子的,墨言你又是有真本事的,定然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段锦睿不会失望吗?柳墨言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想他,只是知道,自己很想念那个男人,想念男人黑黝黝的专注的眸子,想念男人冰冷面容上浅浅的笑容,想念男人身上徘徊着的淡淡冷香。
自枕头底下摸索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珏,柳墨言神色中,带着淡淡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