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若是专门派人把他叫回来,倒是显得有些不好。
我忙摆手,道:“不用,等他回来即可。”
红袖这才走了,留我自个在屋里坐着,一时心中甚是杂乱。
实话讲,我虽早已决心与黄袍怪在此共度一生,却还从未想过与他生子。一来,他是妖怪我是人,本就不该相配;二来,又有着前世的恩怨纠葛,这一世终了,还不知下一世如何。若只两个人,无牵无挂的也就罢了,一旦有了孩子,那麻烦事就多了,还真不知是好是坏。可再一想到两人骨血能就此融在一起,生个像我或是像他的孩子出来,眼看着一点点长大,心中却又隐隐欢喜。
我就这样胡乱寻思着,心中一时喜一时忧,也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直到夜深,黄袍怪才带着酒气从外回来。他许是以为我已经睡下,便没出动静,自个去洗漱过了,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来脱衣,待回身看到我双目圆瞪,似是被吓了一跳,失笑道:“今儿怎地这么精神?一直等着我呢?”
我瞅着他,半晌没说话。
黄袍怪早已是变回了本来模样,剑眉微挑,问我道:“怎么了?”
他应是喝了不少的酒,纵是洗漱过了,气息里还是带着浓郁的酒气,便是眉眼间,也露了几分的醉意出来。
我就想着怀孕这事毕竟不小,怎么也得挑个他清醒的时候与他说才好,不然眼下说了,他第二日醒来却没记住,又或是干脆当做了梦一场,那事情就有些尴尬了。想到这,我就向他扯着嘴角,笑了一笑,道:“没事,快睡吧。”
不想他却是不依,拽着我的胳膊不肯松手,只道:“真若没事,此刻你早睡得死猪一般了,哪会等我到现在,你可不是这么贤惠的人。”
他倒真是极懂我!
我看看他,索性从床上坐起身来,伸了两只手指出来竖到他眼前,问道:“这是几?”
他不觉失笑,伸手压下我的手指,顺势将我拉入他的怀中,笑道:“不用试,我没醉,清醒着呢。”
“当真?”我问。
“当真。”他答,又问我道:“可是恼我回来的晚了?本是想早点回来的,不期却在宴上遇到了两个故人,叙了几句旧,又多饮了几杯,这才回来晚了些。”
他那里与我解释晚归的缘由,我却在合计如何与他开口,左右思量半晌,也不得一个好法,索性就单刀直入,直接与他说道:“我有孕了。”
黄袍怪面容一怔,也不知是没听清我的话,还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又问我道:“你说什么?”
他这般反应,叫我心里不觉一沉。我看他几眼,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盯着他,一字一顿地答道:“我说,我有孕了。”
他面上表情傻呆了许久,这才从眼底泛出点点的狂喜来,再一次问我道:“当真?”
“当真。”我答,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已是寻郎中来看过了,眼下已快两个月了,据说这胎坐得还挺结实的。”
他又愣愣瞅我半晌,猛地挣脱了我的手,起身便向外走。
我吓了一跳,忙起身去拽他,惊道:“大半夜的,你想干嘛?”
他回首看我,喜不自禁,“我叫人去把那郎中喊来,我要亲自问他。”
我从未想过自己怀孕会令他如此高兴,现在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疑虑尽消,既觉好笑又觉欢喜,忙压低声音说道:“你快别发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成不?”
“不成。”他回道,径直便往外走。
我瞧着他连模样都忘记变了,忙就从后提醒他道:“嘴脸,嘴脸!”
他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忙又变成了那副青面獠牙的模样,开了屋门,吩咐刚刚赶到门外的红袖道:“快去,把郎中给我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