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将军默然,望着段平生的目光闪过复杂思绪,沉吟一声:“嗯,既然如此,老夫明日也前去拜祭一下,都是一起上阵杀敌的兄弟,真的是,走一个少一个啊。”
马车相错,渐行渐远,刘老将军旁边的小孩子,一直忍住没说话,直到听到一声叹息,才好奇问道:“爷爷,您不是一直看不惯那个人吗?”
刘老将军拍了拍孙子的小脑袋,怅然一叹:“我这是恨铁不成钢啊。”
段平生在马车里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学童都走完了,还是没看到小凳子的踪影,眉峰挑起,韩笑纳闷道:“你们等的人呢?难道走了?”
掀开车帘与沈宫对视一眼,两人随即向书院大门走去,韩女侠连忙跟上。书院守卫本想制止,奈何段平生身上的四爪龙服着实刺眼,再加上大管家沈宫面色阴沉隐露气机,守卫们见了除去忙不迭低头问安,哪里还敢阻止?
一行人堂而皇之的闯入书院,书院大门之后是一个小院子,正中矗立着夫子雕像,而雕像四周各有一门,与正门相对的院门后,便是小凳子这等“权贵子弟”的修习之所。夫子书院很是功利的将学童分作三六九等,最低的自然是寒门弟子,一应设施远不及权贵后裔,而外部环境也最属后者优美。
穿过院门之后,假山重重,亭湖座座,风吹白莲低头,鱼吻波纹荡漾,风景美妙至极,直叫韩笑以为回了江南水乡。
单靠眼力找人自然是最蠢笨的办法,大管家沈宫立刻运起十成功力,双袖鼓胀,隐隐传出风声,这风声回荡于天地间,吹乱了白莲,惊走了游鱼,也不知他到底运用了何种功法,只是片刻之后陡然收功,面色愈发阴沉的向某地走去,一行人跟着大管家左绕右拐,终于看到了一个背着小竹篓的书童,以及某位手持戒尺的教书先生。
段平生的面色立刻布满寒霜,而韩笑则有些不忍的皱起秀眉。
因为,那位教书先生正拿着戒尺,狠狠地打着小凳子的手心,而小凳子尽管手心通红,颤抖不止,却仍旧一个劲儿的摇头,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滑落眼眶。
衣冠楚楚的教书先生长得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但他动起手来,却丝毫不顾及对方只是一个十岁孩童,又是一记戒尺狠狠打下,看到瘦瘦小小却努力保持衣冠齐整的小凳子哆嗦了一下,段平生的心也跟着轰然作响。
“天地君亲师!你作为儒家弟子,理应敬天法祖,忠君报国,尊师重道,你父母双亡,我作为你的老师,你就应该听我的,否则就是目无尊长!”教书先生再次将戒尺高高扬起,眼神阴鸷,语气骇人,“我再问一遍,给我从王府里拿一本书,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尽管小凳子被打得血肉模糊,却照旧不曾犹豫,立刻咬牙摇头。
“好!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东西能有多少骨气!”
教书先生声色俱厉,眼看戒指再度落下,小凳子害怕得闭起眼睛,心想自己就算是被打死,也不能从王府里偷拿一本书,可奇怪的是身体忽然一轻,居然没再感到钻心刺痛,小凳子以为自己被打死了,想到未能完成心愿,为家人王爷伸冤,辜负了江南哥的期望,他这才哭出声来。
蓦地,脸蛋旁传来了熟悉的温暖感受,小凳子看到是段平生与沈宫,连忙抹去泪水,挤出笑脸:“江南哥和沈伯伯来啦,都是小凳子不好,让你们久等了,咱们这就回吧,回晚了,夫人该生气了。”
段平生拍了拍小凳子的脑袋,他知道小家伙不想让自己难做,可是看着小凳子鼻青脸肿的模样,就意识到他平时没少受欺负,更别提遭到先生毒打了。既然我之前没看见就算了,但是亲眼目睹定当不能不了了之。
把小凳子交给韩笑照料,抬手制止气机激荡的沈宫,段平生上前一步,直视这位被人抓了现行的教书先生,沉声问道:“好一个天地君亲师,我倒要问问你,你身为儒家弟子,到底有无敬天法祖之心?忠君报国之志?尊师重道之念?他父母双亡,你作为他的老师,要他从我王府取书,不答应便戒尺侍候,一口一个目无尊长。”
段平生目光一凛,看得教书先生吞了口唾沫。
“好一个目无尊长!你这般狠心的尊长,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