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如今好像一条狗。”看着似乎恢复平静的佛像,武德王依旧盘腿坐在蒲团上,但却不像是礼佛,而是佛在礼他。
这看似怪异,却无比自然。
只是没人能看到,而武德王也将目光移到一旁,下意识的看着臂侧不远处,那还未收起来的茶杯,心中思量万千,但怎么都逃脱不开那个倩影,无论是初识,还是分别,亦或者是在中京城的翻天覆地。
“你们逼得太紧了。”他微微叹息,小木追也重新拾起,再次敲响了一声那木鱼,清脆的声响,不是禅意,更多的是心烦意乱的发泄。
曾经坚守的心,现在却出现了破痕。
他承认自己喜欢那个女人,或者说自己应该叫那个女人为嫂嫂。可若是如此他必不会如此,安静的当他咸春府的亲王,镇守帝国边陲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来到这荒凉之地,他也仿佛是自我放逐,忘了一切。
“可真像啊。”
武德王脑海中,殷长歌有那个俏丽的模样,似乎是勾动了他心中的执念,让他忍不住握紧木追,闭上眼睛,在心中叹息:“这都是要逼死我吗?”
十几年前,中京城的捆龙索被斩断,那个女人仿佛众叛亲离,只留下一个孩子。而现在那个孩子还被送到了这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办。心乱了,他也有些茫然,睁开眼看着面前那佛像,却笑了:“我没错。”
………………
………………
“当当当。”
禅房的木门被敲响,之前那老太监回来了,稍有佝偻的弯腰,在门外平静的说道:“王爷,奴才已经把令牌给了太子殿下。”
“嗯。”武德王轻轻点头,盘腿在蒲团上坐着,并未让老太监进来,目光看着面前的佛陀铜像,不知道想些什么,微微沉默,而后开口问道:“明日供迎佛骨的事情,你可安排妥当了?”
“妥当了。”
老太监也没有推开木门,他了解自己的王爷,便站在门外说道:“王爷放心,奴才已经先遣偏将带人前去迎接,在城外驿站等候一晚,明日清晨佛骨入城。”
“嗯。”依旧轻轻回应一声,武德王在禅房内静静的坐着,手中的佛珠因为习惯而缓缓捻动,但是他的眸子却抬起看着那佛陀垂下的慈眉善目,没有丝毫交流,就仅是简单的对视,似乎是想要探寻什么。
“王爷。”
木门外,那老太监再次开口,却让蒲团上坐着的武德王眉头一皱,没有发作,因为他知道这个跟了自己二三十年的老奴才,有话要说。
而这老太监也的确有话,看着面前紧闭的木门,洁净的白纸糊住了窗户,但依稀能看见窗户内的布局,他很熟悉,只是微微佝偻着腰,轻声开口道:“大事在望,王爷现在心都乱了,真的不行。”
“嗯。”
武德王开口,这个字说的也简单干脆,老太监明白这是知道了的意思,不能继续往下说了,便躬身拜了拜,然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同时朝着门口等候着的小宦官们摆摆手,让他们来到禅房门外侍候。
亲王府的小宦官和侍女不多,仅有三百人依次值日倒班,实际上能在这间禅房外侍候的,也只有这十个最机灵,也是最安稳的人。
不过他们现在却仿佛有些置身于寒窟之中,一个个恭敬的站在一边,精神打得很振奋,因为他们也察觉到,不管是刚刚出去的老太监,还是禅房内的武德亲王,都有些不对劲,似是最恐惧之源。
这些伺候权贵久了的小宦官,察觉的没错,起码那个老太监看似平静的行走,已经引动着天上的星光对微微扭曲,不知道何时,天边也飞来了一片云朵。
扭头看着旁边那座安排好的宫室,这个老太监原本面无表情,满是褶皱的脸上,也出现了少许微笑,可是这微笑却森然无比:“王爷,想成就大事,不能牵挂以往,你是宅心仁厚,下不去手,那么就由奴才替你下手吧。”
寒风夹杂着风沙吹过,这老太监的身影也消失在乌云笼罩的黑暗当中,过了片刻,这云朵也仿佛是随风而散,却在咸春府上空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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