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跳下车,一脚踹开房门冲进去,那满口鲜血的腐尸手里抓着一个年轻女孩的尸体。它那已经没有多少肉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晦暗的声音。我当时没有听懂,后来二叔告诉我,它当时在说:“我还活着,要血……我的血……”
二叔急的眼都红了,可还没跑过去,腐尸就丢开尸体,从居所窗户窜出去。二叔毫不犹豫的转头出了房屋,狂奔上车,然后一脚油门踩到底。他就像电影里的特技演员一样,越野车在屋子拐角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跟着跑过去的时候,看到二叔已经追到了尸体后面。油门被轰的巨响,硕大的越野车,像疯牛一样撞了过去。
那尸体跑的再快,平地上也不可能比得过汽车,当即被撞飞出去。
二叔猛地踩死刹车,车子在地上滑行上百米才停下来。他一脚踹开车门,提着高尔夫球棒下来,疯狂的跑到已经被撞到变形的尸体旁。球棒被他挥舞着,狠狠的砸下去,一边砸,二叔一边愤怒的骂:“老子让你跑!你他妈再跑啊!还吃人,老子让你吃,吃!打死你!”
他动作又快又狠,我和阿赞洞过去看,老富豪的脑袋都快被砸成肉泥了。整具尸体破破烂烂,已经难以辨认出原来的样子。二叔还不解恨,拿着高尔夫球棒在那里猛砸。
到最后,还是阿赞洞看不下去,把他拦了下来,理由是再打下去,回头没办法跟事主交差了,总不能捧一堆肉泥回去说是他爹吧。
二叔挣开阿赞洞的束缚,把染血的高尔夫球棒扔在地上,然后往那哭声不断的屋子里走去。阿赞洞蹲下来,一手拿着域耶,一手按在尸体上,不断的诵念经文,打算把恶灵收走。
我看了几分钟,然后转身走到屋子门口,正见二叔对那两名中年夫妇轻声安慰。他知道我来了,抬头看一眼,没有理会。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地上的年轻女孩睁大了双眼。她脸上尽是恐惧与痛苦,鲜血是如此的刺眼,如刀子一般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知道她是无辜的,原本应该快乐的在这片农场生活,也许会有一个幸福的家,以及可爱的孩子。
但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这件事给了我很大的震动,可以说,改变了思想,也改变了命运。
以前总听说无知者无畏,不知者无罪,可从没人告诉我,无知者,该死!
二叔把我还有老富豪的残破尸体带了回去,钱先生看到自己父亲落得如此凄惨下场时,脸色很难看。他甚至当场从车里把二叔使用的那根高尔夫球棒,用力的扔开很远,并狠狠的骂了几句。他没有指名道姓,可谁都知道,是在骂我们。因为他觉得,倘若是因为癌症去世,起码死的不会太难看,还能办个追悼会,让人来瞻仰一下遗容。可现在整个人都烂的不成样子了,还瞻仰个屁?
如果是正常的交易,二叔可能会和他理论,甚至翻脸。但是那一次,二叔没有解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默默等待钱先生骂完,才带着我们离开了澳大利亚。
这是我一生中,最失败的生意之一,也是年轻时,犯下最不可饶恕的错误。
在飞机上,二叔没有说半句怪罪我的话,他只问我:“记住那个女孩的样子了吗?”
我感觉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用力点头,说:“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