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同身受啊,陆任一,看来你有个厉害的爹。”
“爹?”陆任一接过香烟点上,看高高的围墙,道:“我爹早设计好我的路线,上学,出国留学,回国创业,成家立业,生三个孩子……我现在说了一口流利的鸟语,可是你知道从小到现在,我有多恨英语吗?别人还有叛逆期,我的叛逆期是被打掉的。”
苏诚道:“不是,你现在还叛逆和你父亲干。”
“哈哈……”陆任一一收笑容:“你查我底?”
苏诚道:“需要查吗?谁不知道你陆任一是欧阳长风的儿子,你进入内务局,借口保密,换了了你母亲的姓。你原名叫欧阳六一。”
“你才叫欧阳六一,你全家叫欧阳六一,我叫欧阳任。”陆任一叹口气:“我爹曾经是军官,那脾气,做什么事都讲究秩序和纪律,不能有和他不同的思想,否则就是揍。我的童年和少年不堪回首,用现在话来说,我到了高中都没有自己的独立思想。记得一次,大学毕业论文,我写的是孩子和财产的调查,我和几名同学走访了数千个家庭,多数父母对孩子是有期待回报,相当大一部分期待有巨大回报。我爹看了论文,问我有什么不对。我说孩子不是父母的财产,他说,你命都是我给的。我就反驳,你救了一个人,你能不能要求他什么都听你的?我爹说我思想叫忘恩负义,我说,我不会忘父母恩德,但是我想做独立的我,我找什么工作,找什么女朋友,不需要你来操心。”
刚开始是学术讨论,之后是道理争论,最后欧阳长风给了陆任一一巴掌,告诉陆任一,做孩子的就要无条件的服从父母,因为父母所知道的知识,他们的阅历比孩子要充足的多,他们知道什么是对孩子好,什么是对孩子不好。孝是天经地义的。
这个矛盾是陆任一大三交女朋友引发的,陆任一的女朋友兼学姐是个很叛逆的人,为了叛逆而叛逆。女朋友的父母想让女朋友大学毕业后进入自己公司帮忙,女朋友则想去欧洲深造音乐。双方父母见面,女朋友母亲一吐槽,欧阳长风觉得说的很好,学音乐有什么前途?就算成为音乐家,那也是三十年后的事,而且多少学音乐的人才会出一个音乐家?加上女朋友没有音乐天赋,欧阳长风和蔼的反对女朋友的选择。没想到女朋友反驳他,她说自己知道自己没有音乐天赋,但是如果连梦想都不敢追求,那和石头有什么区别?
最后结果,分手,女朋友去了音乐之都奥地利,而陆任一社会论文就挑了这么个课题。
欧阳长风给了陆任一一巴掌之后,陆任一离开了家,在同学处住了一个月,恰逢内务局招工,属于政府雇员性质。陆任一就报名了,成为了内务局的一员。
上任之后,陆任一开始有了责任感和成就感两项事业心态,他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份工作中。他认为自己做的事虽然不大,但实在的影响着A市。很快,他有了一个直升公务员的机会,警局总局保密局要招收一位可靠的,有计算机经验的人。但是陆任一并不接受这个机会,反而险些把马局给抓了,原因是马局是欧阳长风的老下属,马局开了三个人名字给保密局,其中就有陆任一。后证实,马局本人并不知情推荐名单,他只是公事公办签了字,推荐人其实是内务局局长。
陆任一这行为某个方面说是很贱的,如同某个年代儿子举报父亲,丈夫举报妻子一样。但是陆任一内心不这么认为,他内心有热血和热火,马局和他谈论到这件事,陆任一说两者不同,你有权利,我必须监督你,你没有权利,我无权管你。内务局局长听了非常爽感,恰巧Z部门需要专管的内务人员,就把陆任一调派了过去。陆任一那句话说出了内务局的核心,他们只监督有能力用权利谋私的人。即使你清白如雪,但只要你有谋私的权利,就会一直盯着你。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每个人的故事都是独一无二的,陆任一和苏诚聊起了自己,道:“我爹是很传统的人,他讨厌我这份工作,他说这个得罪人的工作,而且没人会感谢我们。市民们只会感谢那些为他们办事的公务员,不会知道是我们约束了这些公务员要为他们办事。然后就是我抓了他的战友,战友是医院副院长,造假帮助十几名不符合要求的病人申请到了Z慈善的救助款。这件事当时闹很大,很多人骂我们内务局没有同情心,我爹也是这样,何况还是我爹战友被抓。”
苏诚道:“怎么说呢?如同高考一样,一个学生被特招,就代表有一个学生要落榜。特招原因可能是因为这学生非常伟大,道德非常好,但是法律上规定了教育权平等,不能因为你的道德伟大而失去平等。不符合救助的人接受了救助,那符合救助条件的人呢?没错,善款是很多,但如果助涨风气,不符合救助的人接受救助情况就会越来越多,然后开始有人找你爹战友走后门,认识的,熟人,亲戚,色诱……因为他们知道,你爹的战友可以帮助他们。”
“可惜大部分人不是你这么想,他们认为那十几位病人非常可怜,值得同情,Z慈善善款宽裕。他们不会去想连锁后果。比如没车的人看汽油涨价,觉得和自己有毛线关系,实际上城市生活品多是依靠运输,汽油涨价的成本自然是从消费者中扣除。反而那些有车的人,不会在乎那点涨价。穷人和富人可以说是受到了同样的涨价,富人承受能力强,穷人承受能力差,吃亏的反而是那些买不起车的。因为他们比富人损失更大比例的生活成本。”
聊天时间过的很快,陆任一能力虽然不足,但是懂得不少,不知不觉十分钟过去了,狱警看下时间,陆任一看下手表,没有在意,继续聊天。一直到了半小时,狱警忍不住提醒,陆任一才走到门口道:“时间到了,我们得走了。”
这也是一种违规行为,陆任一内心是想放水,但是原则上是不能放水。只不过这次多了苏诚,陆任一就顺水推舟的放水。要求苏诚办事,苏诚要挟自己,自己只能认怂,回去写份报告,内务局会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