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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众人相继起床,围在一起喝粥,商议对策。
庭院积雪满园,碧桃绽放如火。
陈铬做了个灵气罩放在上空隔绝寒气,灵气粒子浮游于空气中,仿佛形成了一个力场,力场各处粒子浓度不同,故而时不时会有晶粉状的灵气掉落。
陈铬跟李星阑并排坐在一起,时不时把粥里的皮蛋碎屑一颗颗剔出,随手丢到他碗里,喝个稀饭也能发出呼呼啦啦的吸溜声。
李星阑把肉摘出来,倒给陈铬,然后才开始喝自己的粥。
北辰坐在就坐在两人对面,眼不见为净,仰头一口气把热粥倒进嘴里,烫得下巴尖也红了起来:“……”
丹朱坐在他身旁,装腔作势拍拍北辰的背,直将他打得差点没把胃给咳出来。
北辰瞪眼,一把掐在丹朱脸颊上,扯起他的软肉,直将身高一米九的“姜云朗”型丹朱掐的叽叽叫。
韩樘属猫,吃得是鱼片粥,被鱼刺卡了数回,“刺啦”一声将碗推到身旁的聂政面前,琥珀般的眼睛一鼓:“师父,喏!”
聂政本在擦拭琴弦,听得这一声“喏”,立即便将伏羲琴随手往身后一摆,撸起衣袖,给宝贝徒弟剔鱼刺。
刺客的指节分明的双手灵动游移,看得韩樘神思不定,抓住机会一口咬上去,惊得聂政一个抬手,撞翻了桌旁的酒葫芦。
黄酒咕咚咚漏出来,沾湿了橘一心的衣角。
然而她似乎觉得有趣,伸出一根食指,去戳那个摇摇晃晃的酒葫芦:“これは何ですか?”
“hebahnhof.”
袁加文双手张开抱住脑袋,左边是幸福得跟地主家傻儿子似的陈铬,右边是真正的傻子橘一心,后腰一直到屁股,都被橘一心戳出来的黄酒洒了个透,“!”
钟季在橘一心身后站了半天,手里捏着块干干净净的抹布,想去擦她的裙角。奈何袁加文忽然转身站起来,两人相互对视片刻,他便红着向后退,一直倒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抹布落在雪地上,震起一片雪粉。
陈铬见袁加文去换衣服,指着他拍桌大笑:“哈哈哈哈嫂子!你你你!你尿裤子啦!”
袁加文懒得理他,只听陈铬向他喊了句“顺道把陈清叫过来”,朝着身后摆摆手,头也不回离开了。
橘一心这才发觉出自己裙角沾湿,踩着袁加文的脚印回去换衣服。
陈清走过来后,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眼睛上挂着一对黑眼圈,像画了个烟熏妆,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便问了句:“看什么看?”
陈铬咳了一声:“姐,都等你呢,开会。”
陈清闻言,像是吃了个苍蝇,瞟了陈铬一眼:“按辈分来说,你是我祖宗。别跟老娘套近乎。”
陈铬挠头:“可我比你小啊,要不你叫我小祖宗?哈哈,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李星阑把他的脑袋板正,道:“自从陈清带姜氏过来临淄以后,丧尸的整体增量大大下降,但是秦国的进攻势头仍旧不减。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年也过完了,是时候开始反击。”
陈清却似从中听出了别的意味,嗤笑:“你意思是我假意归降?说句实话,这天下谁来做主我都不关心,我们只想安安生生过日子,若非秦国欺人太甚……”
李星阑:“多说无益,你们留在秦国有多少人?”
陈清:“两千。”
李星阑:“好,我已经让手下人去与各国联络,一月十七于齐国会盟,开年便同时发兵。到时你须听我指挥,自己收拾残局。”
说话间,金朝落在陈铬的案几上,将他碗里留到最后想用的肉团子叼走,道:“到时咱们与秦国人打个你死我活,让昆仑捡了便宜?”
北辰嗤笑:“昆仑在女娲治下,已与秦国结盟,你们要对付,自然须将那帮妖物全算在其中。”
困难实在太大,众人忽然一阵沉默。
风停风起,吹落房檐上的一片瓦当,发出一声突兀的“噼啪。”
陈铬尴尬地笑了笑,道:“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会不会是有天使刚刚从咱们头顶飞过去。”
陈清刚准备嘲风他,冷不防伏羲琴发出一阵爆裂的声响,自己浮动在半空中,并飞上屋顶。
“小心!”
聂政发出一声警示,却还是晚了一步。
所有人一同抬头,只见袁加文抱着伏羲琴,放弃隐身,于屋顶上现出身形。白色幽灵双手极速拨动琴弦,眼中装满决绝之意,视线落在丹朱的脸上,面无表情地落下一地泪珠。
风起,那泪珠瞬间冰冻,化成齑粉散落空中。
陈铬无法置信,此时只有他一人不受琴音控制,仍旧能够走动。但他没办法真的跟袁加文动手!
只朝他大喊:“袁加文!你疯了吗?快住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袁加文闭眼摇头,一道道白色的灵气粒子如水波荡漾开来,附着在众人身上,逐渐将他们的身形化作半透明的形状:“小弟,对不起,我不能活在一个没有姜云朗的世界里。”
陈铬:“大哥已经死了!复生阵没办法召回人的灵魂,你在幻境中看得清清楚楚,为什么还要作困兽之斗?完成他的心愿,就是你对他最大的爱意。”
袁加文:“不,我没有你那么高尚,我从来都只是一个卑鄙的杀手。在秦王宫的那一夜,赵政就看出了我的心思。我返回去,用你的血打开了他手里的黄金盒子,我就……什么都证实了。我跟他达成协议,用法器换阵法,就这么回事。”
陈铬:“我们可以帮你!再不济我们可以谈判!你不能这样,你都不知道会把我们传送到什么地方去!你会杀了大家的!”
袁加文:“你们帮不了我,地宫只有秦王能够打开,机关拆错,八卦阵眼就会毁了。”
陈铬:“那就把它炸了啊!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
袁加文:“我本来就是杀手,不是么?放心吧,我不会害你,只是想拿到这把琴。弟弟,琴谱是聂政帮我写出来的,你要小心他,他是准提的眼睛。再见,我像你大哥一样爱你,请……原谅我……”
“袁加……”
陈铬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白光带进了熟悉的幻境,历史像是被人猛烈撞碎的玻璃,劈头盖脸砸在众人头上,令他们瞬间便被旧日时光淹没、窒息、几近死亡。
琴声停,袁加文双手流血,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沉默不语。
陈铬案几上,那碗粥饭还冒着热气。
橘一心这时候才晃晃悠悠走过来,问:“他们人呢?”
袁加文:“出去旅游了,你在这看家。”
“好啊。”橘一心继续坐在原地,喝自己的稀饭,像个无忧无虑的孩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袁加文:“一切都回不去了。”
公元前二百二十七年一月初一,袁加文走上高台,拨动伏羲琴,独自去往蛮荒苗疆。
这一次的传送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像聂政第一次带着众人,从汴阳军民南下出瞬间转移至新郑城的祭坛上。
陈铬躲开纷纷扬扬的历史,眨眼功夫,就已经来到了一处布满赤甲军的营地中,被数百杆刀兵团团围住,只得举起双手投降。
武士:“到底是甚么人?”
钟季:“别慌!我们不是秦军!”
远望苍山负雪,军营中的地面却被人踩得半点雪粉不留。
号角连营,狼烟滚滚,前方传来阵阵擂鼓,催得人心鼓噪浮动,灵魂得不到片刻安歇。武士策马狂奔,举旗摇晃,用干哑如鸦的嗓子连连大喊:“敌袭!敌袭!秦军夜袭井陉!”
主帅双眼通红,连忙从营帐中跑出来,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名副将,俱都是连日连夜不得歇息片刻,精力耗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