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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勋，你能听我的声音么？我想你肯定能听到，我是晓苏，对……我回来了，我很好，真的很好。老天爷特别照顾我呢，让我一直都坚强地活着，而且……我还有了陌陌。”

“我差点忘记了，你都不认识陌陌，其实陌陌是……”她忽然顿住，沉默了片刻之后，又是轻轻一笑，继续说：“还是等你醒来了，我再介绍给你认识好。鸿勋，之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是是非非，已经一年多了，其实我都已经不想再去计较了，你呢？你是不是还在怪你大哥？所以你一直都不愿意醒过来是不是？其实我很了解你，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好人，你以前对我那么好，我一直都记在心中。鸿勋，这么久了，我们一起已经走过了那么多年的路，你不会知道，其实你在我心中有一个很特别的位置。你是我的初恋，你是我曾经爱过的男人，如果不是中间发生了那么多的曲折，也许我们真的会……携手走到生命的尽头。”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无常。你我可能都没有想过吧，有一天，我们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希望是你躺在床上，听我说。鸿勋，你还那么年轻，生命中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不要放弃好不好？”

他还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知觉的样子。

晓苏满眼悲伤地看着他，继续说：“也许你会觉得，你就算是醒过来了，也要面对太多你不想面对的事情，所以宁可闭着眼睛躺在这里，不闻不问，让时间就这样从你的指缝之中悄悄溜走……可是你知道么？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的，你也许一直都在怨恨你大哥，你觉得所有的一切对于你而言都是那么不公平，包括你的腿……但是，鸿勋，你不会知道，聂峻玮他其实真的一直都很在乎你。”

“你是他唯一的弟弟，你们兄弟心有灵犀，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在这里睡了一年多，他每个星期都会过来看你，可是每一次却都不会进来，只是站在落地窗前，静悄悄地看着你。因为他知道，那一枪是他开的，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他一直都很内疚，如果你再不原谅他，他会内疚一辈子的。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知道，人死了才算是一了百了，可是活着的人呢？活着的人才是受罪的……”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拉起了聂鸿勋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才继续说道：“我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因为我……我从来没有试着一下子讲这么多的话，再来到这里之前，我也一直都在想，我到底应该和你说些什么呢？他们都说，你其实都很好，身体的机构都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你就是不愿意醒过来。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植物人一样……我那时候就在想，我知道你不过就是在抗拒，可是我应该和你说些什么，才可以让你放弃那些你一直以来坚持着的东西。鸿勋，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每个人都会走歪路，重要的是，你要在知道的时候，及时走回来。何况你的身边还有这么多关心爱护你的人，包括我——当然包括我，你在我心中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我知道我和你不可能再回到过去，可是我的青春里，每一个甜蜜的回忆，都是有你的存在的。鸿勋，你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知道我们的关系现在变得很尴尬，可是……可是这些都不是让你放弃你的生命的理由。你的人生之中还有你的亲人，你大哥，你父母，难道这些都不足以让你坚持下来么？你知道我一年前和你一起掉下海里的时候，我后来经历了什么吗？”

说到这里，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聂鸿勋的脸，说：“那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活不下来了，我也曾经想过，如果真的和你一起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有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都可以一笔勾销了，可是老天爷并没有让我死，反而是让我活了下来……鸿勋，如果没有你，我可以说，我的人生一定不会完整。谢谢你，在最危险的时候，不顾一切地扑上来帮我挡子弹。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可以为了我一个宋晓苏连命都不要？我活下来了，我更希望你也可以健健康康地站在我面前。在我人生最绝望的时候，我经历了好多好多的痛，我告诉我自己，人生就是这样，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想着，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看到美好的一切。我告诉我自己，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人，我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那时候我也想起过以前我们在学校的时候一起说过，我们要成为设计界最出色的人。其实曾经的记忆不是不好的，还有那些证明我们青春过的美好记忆。”

她把自己的脸，贴在了他的掌心，“鸿勋，我和你说了这么多，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在说什么，可是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我一直都会等着你醒过来。你不是说对不起我么？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醒过来，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么你就好好地活着，就在我的眼皮下活着，让我看到你一切都好好的，我才会原谅你。否则，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如果你真的希望这样的话，那么痛苦的，何止是你一个人……”

她微微俯身，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口，哽咽着，“鸿勋，你当我是自私的都好，我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留有遗憾，我不想你是为了我这样子的，我希望你是好好的，我希望你回来。即使这个你觉得这个世界让你很失望，即使有那么多你不想面对的事情，可是……你能不能为了我，为了我，就当时为了我，为了那些真正在关心着你的人，你失去了腿，可是你还有亲人……醒过来吧，好不好？好不好？”

床上的人还是无动于衷，晓苏慢慢地站起身来，她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的树叶缝隙，看着春日的天空，万里无云，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在慢慢地复苏着……

前尘往事就这样浮上心头，犹如是这个世界上酝酿得最差劲的酒，泛着极其苦涩的味道。

可是谁说，人的这一生就一定要是甜的？

没有酸甜苦辣咸的人生，那才叫不完整的人生。

整个世界一片安宁，悄然无声，万籁俱静，偶尔才可以听到那么细微的声音，像是尘埃漂浮着的刷刷声。晓苏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窗外的树叶轻轻地晃动着，她最后一眼停留在床上的男人的脸上，过了足足有十秒，才慢慢地移开视线，最后转身就走的时候，她只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