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暮云本是心机深沉的人,遇事并不会轻易生气。但是一个人从身份崇高的公候王子,一下子跌落到谷底,被平日完全瞧不起的宵小蝼蚁所欺凌,就算脾气再好,也势必难以忍耐得住。
他手掌一沉,“啪”地一声重重地拍在桌上,说道:“我们‘吠天楼’做的是正当生意,平白无故为何要给你‘明月会’交纳例银!你们想要霸占此楼的份额,更是休想!”
罗根一听此话,顿时跳了起來,伸手指住曹暮云的鼻子,大声喝道:“姓曹的,罗某好生与你商量,你可别不识抬举!在这大仓城里敢和我‘明月会’做对的人,都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实与你说,今日你们要么交來八千五百两银子,要么就签下契约字据,把‘吠天楼’五成的份额转让给我们,否则就休怪罗某人不客气!”
曹暮云哪里会怕他这小丑,瞪眼说道:“今日我们既不交钱,也不让楼,你又能怎样!”
罗根怒道:“好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來人啊,把这楼给我砸了!”
两名打手应声称是,走上前來便要动手砸楼。
如果曹暮云的武功尚在,这几个江湖门派的末流小喽啰根本就不值一晒,举手之间就能打倒,而那位“断门根”罗师爷,现在恐怕已经死了十次不止。只可惜,身中断弦掌毒的曹暮云不仅内力全无,连手上的力量也已失去大半,眼着这些宵小在面前逞凶,却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却听得有人大叫:“且慢动手!”只见一人急急忙忙地由后门走进了客厅,正是华不石。
刚才海红珠眼见着罗师爷一伙人來势汹汹地前來收钱,便知道沒有好事,曹暮云与罗根答话之时,她跑到后院去告知正在训狗的华不石。这位大少爷闻讯立时赶來,却正好遇见了罗根下令动手砸楼,连忙出声阻止。
华不石走到近前,对罗根拱手道:“罗师爷可别來无恙么?前日华不石向师爷借过银两,你我多少也算有一面之交,凡事都可以商量,何必一进來便要砸在下的买卖?”
这位“断门根”罗师爷的本意,倒也并非是來砸场。现在的“吠天楼”就象是一只会生金蛋的母鸡,砸掉当然不是好主意,刚才他说要砸楼,也只不过是逼迫曹暮云转让份额的手段而已。
此时见华不石出來,罗根摆摆手,让两名喽啰停下手,嘴里却更为强横,叫道:“罗某刚才已经说过了,按照我们‘明月会’的规矩,你们要么交齐八千五百两例银,要么让出‘吠天楼’五成股份,这两个条件任选其一,沒有甚么可商量的!”
要说“恶狗门”是舞阳城中的“湘西四大恶”之一,华不石出生在江湖门派中,对这等上门敲诈,勒索钱财的事情可谓是熟悉得很。只不过“恶狗门”这些年在华不石的掌控之下,为了吸引商家前來开张生意,对帮派地盘里的店铺采用怀柔之策,并不会象“明月会”这般不留余地地搜刮抢夺。
他一听到罗根的话,就立刻知道了这“断门根”所打的主意,当下道:“此事好商量,何必伤了和气?罗师爷不就是要八千五百两银子么,本楼按数交清不就是了。”
华不石说话之时表情平和,其实心中也和曹暮云一样,亦是气愤窝火之极。只不过他十分清楚,现在“吠天楼”里的几人伤的伤,弱的弱,确实无法与罗根和两名打手动武硬拼,也只有先用言语拖住再说。
罗师爷道:“哦?你们‘吠天楼’这些天花了那么多钱,还会有银子剩下么,那就快拿出來吧!”
华不石笑了笑,道:“罗师爷也知道我们花了许多钱,眼下当然沒有现银剩下。不过罗师爷放心,三天之内在下必会筹足八千五百两例银,送到师爷的手上。”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票,递到罗根的面前,又道:“这二百两银票,便算是耽搁这几天时日,让师爷多跑一趟的辛苦钱,罗师爷你如何?”
罗根伸手接过银票,只瞧了一眼,便塞进了怀中,脸上却凶相不减,道:“例银必须立时交清,不容拖欠,可也是我‘明月会’的规矩,今日本师爷既然來了,只用两百两银子就把发我走,哪有这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