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华不石对海红珠提出此事的时候,海红珠却颇为不愿。这倒也并非仅仅因为宝亮的缘故,而是因为华不石多在后院,她若也留在后院里驯狗,便可以每日都和这位名义上的“夫君”待在一起。
这一次从舞阳城出行,经过南泉庄、南澳镇,再出海到万易岛,最后漂流到这座大仓岛上,海红珠经历的许多事情,不仅以前从未经历,就连想都沒有想过,她对这位华大少爷的仇恨渐渐地化为了乌有,反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甚至对他有了一些依赖之感。
这次建立“吠天楼”,华不石拿她做抵押去借高利贷,虽然其中经过颇为惊险,但最后总算成功过关,还清了欠债。海红珠一开始颇为气恼,但眼着“吠天楼”顺利开张,其有亦是有她的许多努力,自然也颇有成就之感。
在海红珠的心中,终于有了“华不石这个恶少爷,其实也不算是十分差劲,当丈夫或许也还不错”的想法。
这些天整日都在后院训狗,海红珠的日子倒也过得颇为舒心自在,这是自从爹爹海老拳师去世之后,就从來沒有过的。她甚至开始幻想着,如果这种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今后就留在这大仓岛上和华不石待在一起,就象一对平凡而普通的夫妻一般,好好地做训狗的营生,一起赚钱糊口,再生儿育女,终老此生,这一辈子大概也能算是幸福。
与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在一起,是世上每个女子都向往的事情。而她对华不石的这种感觉,到底算不算是爱情,就连海红珠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这种想法她现在只能藏在心里,是绝对不会当着华不石的面说出口的。
华不石所想的与海红珠当然截然不同。
他还有梦想沒有实现,还有重要的承诺沒有去完成,所以他决对不可能在这个海上的孤岛上和海红珠终老一身,而事实上,身患“乾元绝脉”的他,即便想那么做也势难如愿。
凭借华不石的心计和口才,说服海红珠这个小女孩并不算困难,况且此时的海红珠与以往不同,内心中已经颇为信任这位大少爷。所以,当华不石把“发展‘吠天楼’的生意是当前的头等要事,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们今后的好日子着想”这一大番道理搬出來讲说的时候,海红珠就乖乖地听从了他的安排。
尽管海红珠答应到前厅去接待來访的商家客人,但当真要做,却并沒有那么容易。
海红珠从小在乡下的武馆里长大,不仅对于做生意之道一窍不通,就算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待客礼仪也所知甚少,若是就这般让她去迎接宾客,闹出笑话不说,说不定还会把那些客人全都吓跑。
沒有人天生就知道各种礼仪,更沒人天生就会做生意,一时不懂并不要紧,还可以学。
于是华不石从“熊掌”摇身一变成了先生,而海红珠则从“娘子”变成了学生。临时的学堂就开在华不石所住的房间里,每天黄昏吃过晚饭,学堂便鸣钟开课,直到二更过后才下课放学。
华不石虽能算是一个好先生,海红珠却实在不是一个好学生。一个人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事,学的本就会慢一些,若再加上沒有天分,想要学会就更加困难。海红珠是一个胸无城府的人,各种待客的礼仪倒还能勉强学会,要让她懂得如何与别人谈生意,要察言观色随机应变,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几堂晚课下來,华不石便已认清了这个事实。于是他变换方法,不再教海红珠做生意之道,而是把那些商家客户可能会提出的要求、可能问及的各种事情全部都罗列下來,然后逐一做出应对之法。海红珠既然学不会随机应变,那就让她把所有这些问題和应对言语都死记硬背下來好了。
这当然是一个笨办法,海红珠的记性不算差,但要背记下数百条问題和应对之法,当然也不容易,比起正式学堂中的那些小孩儿背诵“三字经”、“千字文”都难。而且这些琐碎的问題要记背起來实在枯燥得很,到了后來,她难免心情烦燥,便要扔下不学了。
华不石连哄带骗,说了许多好话,才稳住了海红珠,哄得她耐心学习。这个二人学堂足足办了九个晚上,海红珠才终于勉强记得了华不石所列出的各种问題,总算是可以毕业出师了。
在这几天之中,却发生了一件事,使得“吠天楼”再次名声大振,又多了两家愿意将斗犬送上门來的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