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不石目光一转,盯向了站在墙边不远处的悦來酒店的胖掌柜孙在田,厉声问道:“孙掌柜,你把前两日我们在后院训狗的情形,告知了陈老板,是不是?”
在这位大少爷凛然的目光注视之下,孙掌柜不由得有些畏缩,懦懦道:“陈老板昨天晚上派人來店里,要打听客人的情况,拿给我十两银子,我就……我就……”
这个肥胖如猪,贪财成性的酒店掌柜,竟然为了区区十两银子,就把这两日华不石和海红珠在客栈里训狗的所有行动,全都出卖给了“瑞祥记”的陈老板!难怪这陈老板会知道宝亮实力大增,为了获胜特地去找來了“兴隆庄”的驯兽师魏天豪,用“紫霄大会”上排名第九的巨兽熊力代替疾风出战。
曹暮云瞪着孙掌柜,两眼冒火。若不是他的武功已经失去,身边又沒有长剑的话,只怕早就拔剑斩杀了这个可恶的守财奴!
只见站在院中的魏天豪嘴巴一撇,道:“你们到底斗是不斗?给个痛快话!若是害怕就趁早认输,把那条破狗牵回去,省得浪费你魏大爷的时间!”
曹暮云望向华不石,却瞧见这位在少爷的眼神和他自己一样,俱是无奈之色。他们二人均是斗犬的大行家,自是一眼就能得出來对方的这头“熊力”体型壮大,力量定然比宝亮要强得多,如若二犬相斗,宝亮实在沒有甚么胜算。
可是现在他们几人的全部身家都押在了这一场赌斗之上,如果就此认输,非但今日的酒宴算是白摆了,还要再赔上一千两银子,而华不石借的高利贷亦是无法偿还,海红珠也会被“断门根”抓走。
华不石不言不语,迈步走到了关着宝亮的木笼前,双目炯炯,凝视着笼子里的大狗。从刚才对面的那只大木笼被抬进院子起,宝亮就似乎感受到了熊力的威胁,此时它蹲伏在笼子里,嘴里“呜呜”作响,显得甚是不安,两只黑色的大眼珠一会儿望向对面笼中的巨兽,一会儿又瞧向华不石。
对着大狗凝望了良久,华不石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翠绿色的丸药,送到笼边,正是昨日才配制出來的“生猛丸”。宝亮伸过鼻子嗅了嗅,然后一口把药丸叼住,仰脖“嗝喽”一声囫囵吞进了肚子。
着宝亮吞下了药丸,华不石转身说道:“好,我们斗!”
既然全无退路,就算沒多少胜算,也只有一搏了。
按照斗狗的规矩,双方的斗犬均须先戴上齿套。齿套是用树脂特制而成防护用具,每一头斗犬所用的齿套大小均不相同,戴上之后正好包裹住上下的犬牙尖齿,能减少相互撕咬时利齿的伤害。当然这种伤害减少亦是颇为有限,真正凶猛的斗犬咬力惊人,即便是戴着齿套,也能够将对方咬成重伤,甚至丧命。
而斗狗另一个规矩,便是须得有“狗童”在场。所谓“狗童”,乃是一个俗称,其实便是斗犬竞赛的裁判,并非指年龄幼小的童子。为了今日的斗犬赌赛,华不石早已请來了城中一位名叫宋二的“狗童”。
这位宋二的年纪已有五十余岁,留一缕山羊胡须。大仓城中斗犬盛行,他经常与人做裁决,倒也还有些名气。
刚才在大厅内吃酒的宾客们,如今已全部都來到了酒店前院里,只等着观这一场斗犬之争。几乎所有的人,都不认为这一场赌赛会有多少悬念,毕竟双方的实力差得太远,甚至就算“熊力”获胜了,也有几分胜之不武的意味。
这些商人们自也都知道,陈老板临阵换狗之举,虽然说來并不违反赌约,却也实属不够光明正大的阴招。
就连那位刚才出言为“吠天楼”担保的少东家易南,也相信这一场斗犬赌赛很快就会结束,而获胜者定是“熊力”无疑。
四名壮汉将装着熊力的木笼挪到了围栏旁边,便远远了站了开去,他们对笼子里的黑毛巨兽亦是颇感畏惧。魏天豪走上前去,厉叱了一声,伸手扒开熊力的嘴巴,将齿套给它戴上。
华不石则只是招宝亮招了招手,宝亮便乖乖地张开嘴巴,让这位大少爷套上了齿套。
狗童宋二依次走到了斗犬场地两侧的木笼边,检查完对两头斗犬嘴里的齿套,说道:“斗犬赌赛的规矩,本童喊开始时,双方才能放犬入栏相斗,一方斗犬倒地不起者算负,失去反抗之力者亦算负,若犬主在竞斗时自认不敌,可随时将白巾扔入场地投降,只有等胜负决出以后,其他人等方可进入围栏分开双犬,你们可听明白了么?”
他说着,拿出两条用白绸做成的巾帕,分别递给了魏天豪和华不石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