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到了华不石的面前,拱手道:“久闻‘恶狗公子’大名,今日相见果然风采不凡,令老夫大开眼界!”
华不石却并不起身还礼,翘着脚坐在椅子上,目光冷冷一瞥,道:“你们刚才不是想要上前围攻么,为何还不动手?”
葛刚语再作一揖,道:“适才犬子和下人们无理,葛某向华公子致歉,请公子在老夫的面上,原谅一二。”
华不石哼了一声,道:“他们想要杀我,又岂能随便原谅?本少爷一向有债必偿,有仇必报,没有二话可说!”
之前刚进大厅之时,葛赤虎等人态度十分傲慢,华不石和颜悦色,颇为谦恭,现在葛家家主葛刚语低声下气地道歉陪罪,他却反而不依不饶,骄横跋扈。
这等刁蛮做法,明明是故意与葛家为难,非要激得他们动手相博不可!
葛家四大金刚哪里受过这等闲气,此时都已怒发冲冠,咬牙切齿,若不是父亲在场,恐怕早就冲上去对这恶少爷拳脚相加了!
葛刚语的脸上也变了一变,显然心中亦是动了怒火。但转瞬之间,他便已将怒气压住,道:“老夫早年间也曾到湘西舞阳城游历,专程拜访同道高人,虽未能见得令尊华掌门,却在‘神猴沈家’居住了月余,与沈家家主沈傲君相谈甚欢,有了一些交情。一晃数年不见,却不知沈老友现下可好,若是华公子方便烦请替老夫代为问候一声,就说葛某得了空闲,定会上门探望,再与他把酒言欢。”
舞阳城中的“四大恶”结盟已久,人人皆知,而“神猴沈家”与“恶狗门”的关系更是十分密切。葛刚语此时说起与沈家老祖的交情,自然是不愿和这恶少爷翻脸动手,也希望对方在沈家的面上不再为难。此举虽不是明着讨饶,也能算得上是委屈求全了。
葛苍龙等人的心中却均是十分诧异,他们都知道父亲处事一向强横,手段亦是果决狠辣,对江湖中人更是如此,什么时候对外人有过这种好脸色?今日却不知是为何,对这位明显是上门找麻烦的华大少爷这般客气,一再忍让,似乎是十分忌惮对方。
葛刚语所忌惮的,当然不是眼前的这位纨绔公子,他真正不愿招惹的是“恶狗门”主华天雄。
身为家主,葛家偌大的基业都是葛刚语一手创建的,“葛家堡”在长沙府西郊雄据一方,数十年不倒,都是这位葛老太爷的功劳。若论深谋远虑,处事老到,他的四个“富二代”的草包儿子,当然远远比上不葛刚语本人。
这位“恶狗公子”一到堡中就寻衅闹事,显然是来者不善,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葛刚语仍是不想轻易得罪。这华不石是华天雄的独子,而华天雄的赫赫凶名葛刚语早已听说,他深知这种黑道出身的魔头是最不好惹的,只因为这种人不但杀人不眨眼,而且行事不择手段,比那些白道中的成名高手要难缠得多。
华不石歪着头想了一想,道:“既然葛家主提到了‘神猴沈家’,那在沈家的面子上,‘葛家堡’适才想要谋害本少爷的罪过,我便暂时搁下,先不与你们计较。”
他语气之中将“谋害”和“罪过”二词说得特别着重,好象葛家真的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
葛刚语却也不反驳,道:“如此便多谢华公子宽宏大量。”
他走到主座边,葛苍龙等四人早已让出了座椅,站到了一边。
葛刚语在主位上坐下,轻咳了一声,问道:“华公子今日到本堡来,不知有何贵干?”
华不石道:“本少爷今日前来,是专门来还债的。”
还债?
葛刚语略感惊奇,道:“据老夫所知,贵门与我‘葛家堡’并无银钱往来,却不知华公子此话从何说起?”
华不石道:“孙巧云姐妹欠了你们‘葛家堡’四百两银子,算上利息共是一千二百两,如今她姐妹已投到我门中,这笔债自然便转移到了我‘恶狗门’的名下。你们‘葛家堡’的大管家葛剥皮前日带着不少人到我‘恶狗门’的药园来追讨,还说还不清银两便要抓人抵债,葛家主若是不知,去问他便是。”
葛刚语闻言脸色一沉,目光扫向了站在一边的葛大管家,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四老爷葛百熊上了孙家小姐,要强行纳她为小妾,对于家大业大葛家来说,只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葛百熊好色成性,平日里上的女人多不胜数,自是没有必要向老太爷一一报告,而后来卫南薰在药园前被俞千里击败,颜面尽失,当天就回了衡山派,葛大管家不敢把此事向家主报告,也就隐瞒了下来,故此,葛刚语对于此事是全然不知情。
葛万金明白到自己闯下了大祸,面容凄惨,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走到葛老太爷的身边,伸嘴在他耳边低声将事情讲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