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太太责怪地瞪了女儿一眼,怪她在父亲和叔叔面前如此无礼,可也想起来了,那个小哑巴,小名好像就是叫惜惜。
她担心罗大老爷会斥责罗锦屏,连忙问道:“就是那年寄住在咱们家的那个?”
刘嬷嬷忙道:“回大太太的话,就是那位惜小姐。”
“她不是哑的吗?”罗大太太问道。
“老奴来看,那位惜小姐倒也不哑,只是说话慢悠悠的,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作派。”
刘嬷嬷强忍着没有说出来,何止是大家闺秀的作派,那位惜小姐周身贵气,她在京城见过的闺秀也不少,可还真没有哪个能比得上的。
罗大老爷对这些不感兴趣,他问道:“三房在杨树胡同的宅子如何,你在那里还见过什么人吗?”
大户人家,越是细微之处越能看出端倪。
刘嬷嬷道:“是三进的宅子,还有跨院,宅子里里外外都是簇新的,像是整修粉刷不久,我从侧门进去,先在一间小厅里候着,后来有小丫鬟领着我去跨院里见惜小姐,一路上丫鬟婆子遇到十来个。”
罗大老爷不耐烦了,挥挥手让刘嬷嬷下去。他就不应该听妻子的主意,只派刘嬷嬷过去送礼。
这些婆子又能看出什么,无非是房子新不新,使唤的人多不多,那罗绍一人托整房,家底本就丰厚,又做了六年知县,哪能没有身家,一套京城的宅子又算什么,他想知道的,是一旦霍英起复,罗绍会不会受到重用。
罗大太太看出丈夫有些不悦,便带了罗锦屏和罗锦绣回了自己的院子。
“娘,刘嬷嬷是不是认错人了,那小哑巴怎么会说话的?”罗锦屏问个不停,她和罗锦绣全都亲眼见过,小哑巴不会说话的。
罗大太太无奈,只好又把刘嬷嬷叫来,见大老爷和二老爷都不在,刘嬷嬷说起话来也随便了几分。
“说起来啊,不能怪三小姐奇怪,婆子我也吃惊不小,那位惜小姐不但会说话,气色也比以前好多了。身上那件玫瑰红的妆花小袄用的料子是今年刚从南边来的新花色,十五两银子一尺呢。”
罗锦屏的脸色立时变了,刘嬷嬷说的这种十五两银子一尺的玫瑰红妆花她是见过的,上次绸缎庄来送缝衣的布匹时,也有这一款,那颜色特别鲜亮,还带着珠光,可娘还是让她选了另一款,说来说去,还不是嫌贵?
“娘,这才两年而已,难道她遇到神仙,把哑病治好了?我才不相信呢,要不咱们去杨树胡同亲眼看看?”罗锦屏说道,边说边推了推站在她旁边的堂姐罗锦绣。
罗锦绣会意,笑着对罗大太太道:“大伯母,绍从叔一家既然来了京城,按理也应该过来坐坐,说起来咱们这边才是长房。”
虽说是长房,可早就分宗了,现在也只是远房亲戚而已。
罗大太太心里却在想着大老爷罗红对她说的话。
毛文宣还没在首铺的位子上坐稳,就患了风疾,如今已经去宛平养病,有生之年也不能重返朝堂。那毛文宣是霍英的死对头,听说朝中已有起复霍英的呼声。罗大老爷这才想起罗绍,便让人到昌平打听,这一打听不要紧,原来罗绍已经来了京城。
罗红在京城多年,个中艰难自是清楚。他这点家底,到了京城什么都不是。京城的大小商号,就算不是和勋贵有关系,也有官宦人家的背景,有些甚至还和内廷做生意,他花了多少冤枉银子,也只是和些小鱼小虾打交道,别说是公卿之家,就连酒醋局、司苑局的管事太监,他也搭不上。
但罗绍不一样,罗绍的恩师就是霍英。
如果霍英再次起复,即使罗绍还是外派,也能帮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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