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神情羞涩的和薛姨妈说了几句话,便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莺儿和香菱两人跟着进来。莺儿站在和宝钗说话,笑着道:“姑娘,我今儿还和府里的丫鬟们说起三爷接绣球的事呢。都说三爷对姑娘一片真心。”
那天夸官游街,新科状元接了好几个绣球。不少女子从街上的二楼中丢绣球砸三爷,三爷一个都没接。
这个时代,你要是敢接了人家姑娘的绣球、信物,不上门提亲,信不信人家姑娘死给你看?贾环那天是挨了好几下,有几个小娘子秀色可餐,但他没接绣球。
宝钗白皙、秀丽的俏脸上浮起明艳的红霞,嗔道:“就你话多,还不去倒茶来吃?”
环兄弟对她是不是一片真心,她心中能不清楚?
莺儿笑嘻嘻的去倒茶。香菱看得就有点想笑。宝钗吩咐道:“香菱,去把我那件嫁衣拿出来,我还有个针脚没缝好。”
宝钗的东西,香菱作为她的丫鬟自是知道,转身去墙角的大柜子中,将崭新、鲜红的红妆取出来,放在铺着柔软桌布的方桌上。看着这鲜艳的大红色,她心里为她家的姑娘高兴。
三爷人很好,有能干。姑娘也是极好的。成亲后,肯定会琴瑟和谐。
宝钗说是要做针线,其实并没有立即去拿扳指、针,而是站在桌子前,遐思飘飞。她和环兄弟的婚期定了。
其实,自订婚之日起,她便在准备着新婚的嫁衣。她相信环兄弟即便是去江南,一定会如约的返回京城来娶她。金榜题名,便是履行婚约时。
他给她写过《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但,她并不想做水中中央的伊人,而只是想做依附在乔木上的丝萝。
他去江南前给她说过:宝姐姐,我们的婚事不会有变故。等着我!。
她如何会不放心?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她如何忘却,第一次的相见,那黄昏之时?她如何忘却,那一声声的宝姐姐,看到她时,失神的爱慕眼神?她如何忘却,自江南传回来的:明月几时有,兼怀宝钗,她听到时的心情?妾梦不离江水上,人传郎在凤凰山。
她又如何忘却,那一副惟肖惟妙,作为她十五岁生日礼物送给她的那张画,印在他脑海中,她的身影。
她怎能不情思涌起?他日共剪西窗之烛,再话今时明月。
而今天,婚期定下来了。对婚后的生活的期待、遐想,对他的情意,在此刻间,填满心间。
环兄弟啊,有些话,我说不出口,但心里想着的。
…
…
贾府里,梨香院与望月居不过几步路,数十米的距离。一夜明月,两人相看。
四月八日的上午,贾环去赵姨娘小院里去见赵姨娘。从礼法上,他的婚事,由嫡母王夫人决定、操办。但感情上,他还是要亲口去赵姨娘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