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满堂皆惊,舟中诸人大多数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不能言语,白发老者目光凝重,直视郑光,被掷于角落之白胖子不知何时苏醒,一听之下,再度晕厥于角落之中,并无人在意,唯有唐顺之,手持茶碗,缓缓饮之,似乎极为舒畅。
良久,季本将直视郑光的目光移开,转移到唐顺之身上,开口道:“顺之,你都知道,是吗?”
唐顺之点头:“是的,彭山公,晚辈一清二楚。”
季本询问道:“你可知此举有何难处?有何风险?”
唐顺之看了看郑光,郑光立刻开口道:“晚辈作为发起人,若是自己没有考取进士,那么书社自然就无法发起,但若是晚辈侥幸中进士,晚辈就有名望有资本开办书社。”
季本接着问道:“开办书社不收税,但是需要官府认同方可,这项认同,可没那么容易拿到手啊!”
郑光微笑道:“此事,只要晚辈可考取进士,便胸有成竹!”
季本深吸一口气,环视四周,看了看所有人,开口道:“小光所言之事,你们如何看待?”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诸大绶开口道:“彭山公,晚生以为,此事若成,对天下学子而言,当真是苦海明灯,若是有这样的书籍,我等也想人手一册,昼夜攻读,若自小就有这样的书籍相助,学习起来,想必也是事半功倍,不过,这到底也是猜测,究竟是否真是这样,还需要小光给我的一个确切的答复。”
说着,诸大绶把目光投向郑光:“小光,你也说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可以考中今科进士,而且一定要是今科进士,这样才能携大名望向天下学子推广自己的方法,这样才能得到追捧,饶是如此,一旦我等署名,就等于是与你站在了一起,若是这样的书籍不好用,我等可就是坏了名声,我个人尚且无所谓,但是彭山公荆川兄长他们,可是有所谓的。”
大家一起点头,显然对此非常认同,没人会白白的把自己的名声和钱财都压上去帮一个刚刚认识的小家伙做事,哪怕这个小家伙真的非常神奇,但是看不到结果,他们不会铤而走险,郑光并没有觉得奇怪,于是点头道:“待晚辈考取进士之后,会托人带一本晚辈自己编纂的样本给诸位阅览,若诸位觉得可行,那此事就多多拜托了,若当中有什么意外,晚辈自己犯错的话,就当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方才说过话的白衫男子笑着开口道:“今科科举,在下,端甫还有文清都会参加,还有太仓王世贞也会参加,小光,我等可都是十几二十年的读书科举经验,远在你之上,你可要做好准备啊!”
郑光自信地笑了起来:“别人不敢说,晚辈定不会输给此胖!”
郑光一手指向那猥琐的欲图爬起来拿酒喝的白胖子,顿时众人哄笑起来,白胖子一脸尴尬和愤怒,丢下酒杯就怒道:“你这小子,三番两次调侃于我!唐荆川!我与你势不两立!小子哎!你给我等着,我也会参加今科乡试,咱们走着瞧!”
季本大笑不止,看向郑光的眼神越来越柔和欣赏,低声与唐顺之说道:“顺之,我听闻你说这孩子出身的郑氏并不是贫穷之家,颇有家资,但为何这孩子还想方设法的扩展家族产业?他是爱财之人吗?”
唐顺之面露思忖之色,缓缓摇摇头:“光儿从未谈起过他对于钱财有何想法,所以我并不清楚,但是郑氏乐善好施在苏州是出了名的,光儿也常常接济一些穷苦人家,言辞之间,并未把钱财看得很重,他此举,我以为得名是最重要的,钱财应该是其次的,贩售书籍虽然不收税,但是书籍定价也不会太高,就算是做大,大明识字的人不多,也赚不到很多钱财。”
季本把目光向正在和白胖子徐文清唇枪舌战的郑光投去,稍微眯了眯眼睛,低声道:“不知为何,老夫总有一种此子并非池中物之感,顺之,你是他的老师,平时,要多提点提点,此子若当真可扶摇直上九万里,心性若不佳,对大明而言,绝非好事,老夫有种预感,他定能考取今科进士,扬名天下。”
唐顺之心中一动,想起郑光那近乎是逆反的四民之说,随即点头道:“晚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