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里路,清河屯屯再次展现在韩涛的眼前。一座座稀稀落落的房屋依照山势而建,散乱中透出自然。房屋都是草顶泥墙,掩映在树木之中,村口一条小河潺潺,上面架着一座石桥桥,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思。
此时桥头围着几个野小子,除了一个稍大点的脑袋上戴了一个绿军帽之外,都是一丝不挂,一个个跟黑泥鳅似的,而且还不时爆出几声大叫,看样子又在比谁的水射的远。
看着这些野小子,小仪彤刮着鼻子,开始臊他们“丢丢丢”。韩涛看着他们会心的一笑,此时野小子们抬头一看,都傻在那里,这姑奶奶怎么回来了。
“疯丫头回来了,快跑啊!”绿军帽忽然大叫一声,然后作鸟兽散。
韩涛这个从外面回来的大学生要留在清河屯的消息一大早就已经传遍整个屯子,所以吃过早饭的村民们很快就陆续聚过去瞧热闹,而且妇女比较多。
此刻,韩涛正坐在刘叔家的土炕上,炕上铺着竹编炕席,早上刚刚烧过火,所以屁股下面很有些温度。棚和墙都糊着报纸,炕梢是两个红漆小柜,上面苫着被垛;地上也没啥家具,只有一只笨重的大柜,面上镶着四副瓷质的山水画。
在柜盖正中,摆放着一个白色的毛主席瓷像,老人家正在挥手,人民正在前进。门框上面挂着一个木头匣子,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广播”。
“他大婶子来了,我们家小涛可是说他不走了,回头你可别忘了给介绍个好姑娘,咱们小涛可是香港回来的,还是大学生。”要不说东北人热心肠呢,这不,刘婶见南北二屯有名的媒婆来串门子了,就热心的给韩涛张罗起对象。
“大嫂子,你就别磕碜我了,人家小涛要找也是找个市里的啊!再说人家……….”
韩涛无奈的一笑,抬头打量了一眼进屋的大婶,这人年纪大概三十出头,捯饬得干净利落,脚上穿着一双花布鞋,嘴里叼着个一尺多长的大眼袋,还带个红手套,比较打眼,要说这位可不简单,他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媒婆。而且此人有个响当当的外号,叫大洋炮,只要有什么事被她知道了,也就代表着整个屯子都知道了,甚至包括十里八村也都知道了。
“开饭了,他婶啊,你也一起吃点!”正在此时,屋里传出村长刘叔的吆喝,而小仪彤也从屋子外抱着一只狗崽乐颠颠往屋跑。
很快饭菜就端上来,两个大盆一个盘子,外加一碗鸡蛋酱,一个大盆里是黄澄澄的苞米面干粮,看着极有食欲,另一个盆里是土豆丝汤,上面飘着三五滴油珠,盘子里是大葱和洗好的婆婆丁。
因为来村里已经有些天了,再加上刘叔从来没有当他是外人,所以韩涛也不客气,拿起一个金灿灿,暄呼呼,一面平,一面圆的苞米面大饼子就咬了一口,只见米香满口,就是稍稍有点糙,但是平的那面被烙出深红色的糊噶吃,咬着很有嚼头,韩涛吃的连连点头:“婶子贴的大饼子就是好吃,比面包还香。”
“还是我们小涛会说话,不像死老头子,总是挑刺。”说完,刘婶笑着给他们盛汤,碗都是大碗,碗口跟韩涛的脸差不多,汤少菜多,韩涛夹了一筷头子土豆丝放进嘴,又面又香,在用葱叶卷着水灵灵的婆婆丁沾一口鸡蛋酱,那叫一个香啊!(其实写到这里,我都快忍不住了,那时候的饭菜虽然简单,但到现在回忆起来还流口水,那时候的东西,绝对是纯天然绿色食品,没有一点农药和化肥的污染。)
最后韩涛吃了三个大饼子,喝了两碗汤,这才撂筷,妇女们拾掇碗筷,村长刘叔也抄起了烟袋:“你不是在农村长大的,而且听说你们在那边都是吃面包喝牛奶,没想到,这么多天你还真能吃得下去咱的饭菜,就冲这点,叔高兴啊,没有忘本。”
韩涛呵呵一笑,然后取出带来的港烟良友,给地上的妇女撒了一圈,他刚才已经看到,有一大半妇女也都叼着大烟袋。
“带嘴的,这可是稀罕玩意,给俺家那口子留着。”大洋炮把烟卷别在耳朵上,其他妇女也都舍不得抽。
韩涛靠在墙上,和刘叔还有大家唠起了家常,期间大家都七嘴八舌的问他留下的事,而韩涛也很坚决的告诉大家真的不走了,就在清河屯扎根。虽然他是大学生,但是父亲把一生都留在了这里,所以他的根也就在这里,而且自己学的也是农业,再加上这些天相处下来,韩涛也爱上了这个民风淳朴的山村,这是自己在香港,在国外都感受不到的,不但如此,这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在吸引着自己。
唠到最后,村长刘叔一拍大腿道:“好,叔也不拦你了,那就先住上一段时间再说,啥时想走就啥时候走,正好边上那间院子,也就是韩老师原先住的那个院子现在空着,这也算子承父业了,今天先简单收拾一下,等明天再叫上车老板子,也就是你姜叔,上山打点苫房草换换新屋顶,在住上个几年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