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远把路上买来的菊花轻轻地摆放在坟冢前,嘴角扬起一抹难得恬静的笑容:“姐,我来看你了。”
姐?!展心仪暗暗地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上前靠近了两步,这才看清楚墓碑上的文字。
墓碑上镌刻着清俊有力的几个大字——白振兴之女白静。
最上端有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展心仪生怕惊扰了逝去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依稀能看到照片上的女人是个美人儿,瓜子脸尖下巴,笑容温柔又娴静。
展心仪觉得照片上的人有点眼熟,来不及细想,耳边又传来白石远虚无缥缈的声音,他拉着展心仪的胳膊让她向前一步:“她就是展心仪,很早之前就说过要带她来看看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
展心仪愣愣地看着白石远,大脑转动的速度又开始跟不上眼前的变故:“呃,白石远,我……”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了。”白石远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自顾自地说道。
展心仪还是头一回见白石远这样子,知他虽然脸上带笑但内心满是悲切,不忍打断他和一块石碑的交流,也学着他的样子,对着照片里的人笑了笑。
这一次她看得仔细,终于认出来照片里的人是谁,也知道了为何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会觉得熟悉!
因为照片里的人,就是莫离的母亲啊!
小时候在大杂院里住了好几年,和莫离家住邻居,这个温柔娴静的女人给展心仪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明白真相之后的展心仪,震惊得大张着嘴巴,惊讶、感慨、伤心、惋惜……一下子所有的情绪缠绕成一大团堵在她胸口呼吸不过来,心里五味陈杂什么滋味儿都有。
为什么老天一定要残忍得连这么好的人都不放过?
“还需要我介绍吗?”白石远淡淡地问道。
展心仪怔怔地摇摇头,眼眶酸酸的,被眼泪挤得肿胀着,可就是哭不出来。
倒不是有多难过,感慨大过了伤心,这么多年过去了,忽然一瞬间明白了物是人非这四个字有多么的讽刺。
之前莫离邀请她参加他爸爸的婚礼时,展心仪还以为是他的父母已经离婚了,却原来是比离婚还要让人难过的结果……
不用白石远多说,眼前的一切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了展心仪所有她想要知道的答案,但是还有一点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白静死了之后,莫家和白家就变成了世仇?
关于展心仪的疑问,白石远也难得有耐性地回答了她。
白静是白石远伯父家的女儿,关系上是他的堂姐,在白家的几个孩子中排行老八,也是和白石远年纪相差最近的姐姐。
当初白静执意要嫁给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的莫平凡,遭到了白家所有的人反对,最后白静不惜以断绝父女关系威胁家人,才嫁给了莫平凡。
白家人好像骨子里都有着一种近乎冥顽不灵的固执,白静嫁给莫平凡虽然没有和家里断绝联系,但倔强的她从结婚之后就没有再伸手问家里要过钱,尽管那时候的白家已经是有名的豪门世家。
莫平凡也争气,在白静的帮助下生意越做越好,又有白家的暗中帮助,事业迅速崛起,可有钱之后莫平凡也像变了个人似的,他不再忌惮于白家的势力,和白静的关系越来越差,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有时候一连几天都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儿。
白静因此得了抑郁症,等白家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的抑郁症到了无法治愈的地步,终于在某个莫平凡夜不归宿的晚上割腕自杀,永远地离开了这个让她失望之极的世界。
白石远记得,白静死的时候,莫离不过才是刚上初中的学生,他跟着白家的长辈们冲进莫家想带走白静的尸体的时候,莫离就坐在母亲已经僵硬了的尸体前,没有一滴眼泪,空洞的眼睛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偶娃娃。
白石远至今仍旧清楚记得那天晚上的情景,回想起来还会难以抑制地感到隐隐的心痛。
白家把白静的死全部怪罪到莫平凡的身上,没有了白静,也就意味着莫平凡从此失去了白家的庇佑,白家人看在白静还留了一个孩子的份上,没有打压莫氏,但莫氏企业从那之后就一直不温不火,到现在过去了很多年依旧没什么起色。
“所以你是从那时候起开始痛恨他们,所以连带着莫离也一起恨了?”展心仪好像明白了缘由,又好像不太明白。
“不是。”白石远漠漠地摇了摇头,雨势越来越大,空旷的墓园上空回荡着噼里啪啦地巨响,好像这里随时都有可能被倾盆大雨淹没了一样。“我刻意疏远他,还有其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