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卫矛忽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李蒙南那平稳的脑波监控记录,这小子胆子大得简直就像不懂得什么叫恐惧,想必这一关对他来说应该很容易吧。
……
与外界的彩灯通明不同,镜迷宫当中没有灯。
一道手电筒的光柱打过去,偌大的空间都跟着亮起来,错乱折射的光线背后隐隐倒映着无数的人影,形成了一副极为光怪陆离的景象。
“这里道路狭窄,一起走不方便……你们往右,我们往左,各凭天命吧。”
文家豪对于李蒙南的安排表示没有异议,带着岳老三和猪油二人很快消失在了右侧的迷宫当中。
李蒙南将长矛交给身后的郭德彪,抽出更利于在狭窄空间中使用的短刀,用力敲了敲周围的那些镜子,很坚固,想要砸碎虽说并非不可能,但估计得花相当大的力气。
“好了,我在前面开路,田老爷子在后面断后,其他人跟在中间……除了我和田老爷子以外,其他的人的手电筒都关掉。”
镜迷宫本身并不大,但里面镜子的摆放却相当复杂,经常是走着走着就发现前面是死路,还得掉过头来重新返回,李蒙南一行人在里面晃了十来分钟,也只不过前进了一小段路。
“郭德彪,给我拿瓶水。”
李蒙南回身去向郭德彪要水,手触之处确实一片坚硬。
是镜子。
“郭德彪!莲姐!郝一鸣!田老爷子!”
李蒙南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尽管他可以在周围镜墙的反射中看到这些人的存在,但却根本无法得出他们的准确位置,甚至不知道到底哪个影像才是他们本身。
“老大,我跟郝一鸣在一起呢!”
“我是自己,我也不知道现在在哪……”
周围陆续响起郭德彪等人的回应,经过镜面的多次反射,声音极为杂乱,依旧无法判定声源。
“这迷宫比我想像中的更复杂,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我没办法一个一个去找你们,现在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郭德彪等人尚未回应,镜迷宫的上空忽然回荡起文家豪等人的惊叫声,紧接着郝一鸣仿佛也遇到了什么,突然惶恐的大叫一声坐在了地上。
“郝一鸣?怎么回事?”李蒙南心头一沉,追问道。
“我……我不知道,刚才好像有人摸了我一下肩头!郭哥,是你吗?”
“屁!老子在你前面呢,啥时候摸你了?”
与此同时,可采莲突然发出了惊恐的尖叫,指着镜中的方向,结结巴巴道:“郝一鸣,你……你的后面!不,不是后面,是你身旁所有的地方!”
众人虽然不知互相之间的位置,但却还是可以通过镜面的折射隐约可以看到对方所处的环境。
在镜中反射的郝一鸣的影像当中,忽然有一部分影子做出了完全不同于本体的动作,如同另外注入了生命般伸手向坐在地上的郝一鸣抓去。
“郝一鸣,快跑!”
郭德彪距离郝一鸣最近,也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些影子就像电影《午夜凶铃》中的贞子那样,一个个从周围的镜面当中爬出,脸上挂着邪气十足的笑容,争先恐后涌向郝一鸣。
郭德彪丢下长矛抽出砍刀,一连砍倒了三四个影子,但最终也没能挽救郝一鸣的性命,眼睁睁看着他被那些自己的影子拖入镜中并逐渐消失。
几乎是眨眼之间,一切归于寂静,周围的镜墙中再也没有了郝一鸣的影像,仿若此人从未在这世界中存在过。
可采莲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尖叫出来,但惊恐的双眼却深深的出卖的她的内心。
郝一鸣的消失显然只是个开端,紧接着镜墙中郭德彪、可采莲、田老根三人的影子也开始诡异的有了动作。
三人或是狂怒或是惊恐的用手中武器向这些用来的影子反击,并不断奔逃,很快便消失在了李蒙南的视线中,仅能听到模糊回荡的一片杂音。
李蒙南张开五指按在面前的镜子上,视线所及内的所有影子都同时做了相同的动作,没有任何一个出现类似的异变。
“果然,那些影子只是内心恐惧的实体化么……因为我没有恐惧这种情绪,所以它们只会是正常的影子。”
结合自己身上发生的特殊情况,李蒙南似乎意识到了这个“镜迷宫”的本质,可惜领悟得有点晚了。
李蒙南遗憾摇摇头,转身正打算继续寻找离开这里的出口,可就在他视线扫过镜面的一刹那,双眼瞳孔骤然缩紧。
因为镜中有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薛月凌心。
不过这个薛月凌心似乎有些不同,没有他在镜中不断反射的无数影像,仅仅只是出现在他正对的那面镜墙之中,位置仿若就站在他的背后。
但李蒙南很清楚,自己的背后并没有任何人。
“你究竟是谁?”
镜中的薛月凌心嫣然轻笑,容颜一如既往的美艳动人。
“小南,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奇怪……你觉得我还能是谁?我当然还是我。”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又问了个奇怪的问题……我记得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其实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从不曾离开过。”
镜中的薛月凌心向前走了一步,将下巴搭在李蒙南的肩头,并从后方轻轻环住他的腰,举止无比亲密。
但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李蒙南的身后始终空无一物,场面异常诡异。
“你这样一直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我真的离不开你。”
“荒谬!”
“还记得你曾经讲过的那个故事吗?——有一个女人在家具店里买了一张床,搬回家后发现一个问题,每次外面过火车的时候,这张床就会跟着火车的频率剧烈震动,令她难以入眠。
于是她便打电话找来了家具店的维修人员说明情况,维修人员不信,女人便让他亲自躺在上面感觉一下。
而就在这时,那女人的老公回来了,见到床上躺着个陌生男人,立刻怒火中烧,冲上去揪住家具维修工的衣领吼道,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会睡在我老婆的床上?
家具维修工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我要是说我在床上等火车,你会信吗?”
李蒙南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他当然记得这个故事,当初还是他在书上看到后献宝般的讲给薛月凌心和薛月凌莎两姐妹听的。
但薛月凌心此刻讲这个故事显然不是追忆过去那么简单,李蒙南很清楚这个故事背后所隐含的信息——你觉得是事实的东西未必就是真实的,而你觉得很假的东西,很可能才是真正的事实。
“我需要一个解释。”
李蒙南从薛月凌心的潜台词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他开始试着冷静下来,暂时放下对于薛月凌心的复杂感情,主动去和她交流。
薛月凌心娇媚的脸庞流露出一丝憾色,摇头道:“我不能给你解释,这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既然你不打算告诉我一切,为什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面前提醒我这些事?”李蒙南冷声道。
“因为你已经开始试图去了解这些事了。”
李蒙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道:“你是说我脑中封印的记忆和情绪?”
薛月凌心不置可否,但那种默然已经说明了一切,片刻后,她轻叹一声道:“相信我,那些事情不会是你想知道的,所以,不要去试图解封它,永远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