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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大众既能做大恶,也会行大善,这还是有出息的。可是他们两不能;他们既不能使人智,又不能使人愚,他们一切都是出于偶然的冲动。”
上面这句话据传是赫罗菲尼斯说的,也有人说是萨格拉提斯说的。人们总愿意让各种看似有道理的话从我们最为贤哲的人口中说出来,因为那会极大增强一段话的名气和令人信服力,不过越来越多庸俗人士虚构的话却相当大的败坏了我们先哲们的声誉。所以虽说这句话我非常喜爱,但我也不想肯定说它就是赫罗菲尼斯或者萨格拉提斯的意见,相反我私下觉得它更像是埃琉德莱能够说出的东西。当然,这一切无妨大雅的事让我们都交给考据学家去确认吧。
就在这一年,柯蒂斯回到了安奎利塔斯,人们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但相对的,他的家人却没有给他足够的关心。柯蒂斯的妻子在他离开前就去世了,而现在他的儿子们也都已经死去,他尚在世的三个孙子和三个孙女在他远走他乡的时候年纪还小,所以对他甚至都鲜有印象可言。因此,柯蒂斯晚年的生活是相当孤寂的,他在完成《维维安游记》回到安奎利塔斯后,把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撰写自己的《回忆录》。由于直到柯蒂斯去世这本书都尚未完本,所以他没有将这书付梓出版,这或许也是因为他痛恨印刷书籍——他曾不止一次公开说有价值的书不该被印刷。无论真实情况如何,结果是柯蒂斯的《回忆录》手稿在被当做遗产赠送给他的一个孙子后,因为没有得到妥善保存而不知所踪了。
同一年,帕路斯的佩奥尼亚人的领土上出现了一群来历不明的骑兵,他们大概有两千人左右。因为发现无法与这些掠夺自己国民的敌人交流,所以佩奥尼亚人攻击了对方,俘虏了其中的一百人。这些俘虏在押送回城的时候,被途经的商人认出是艾尔帕度人,在商人的帮助下,佩奥尼亚人得知这一批骑兵曾经在一场王位继承战争中,站在失败的王子一方,得胜的现任国王追杀他们,于是他们沿着海岸线逃跑,并在冬天通过了一个结冰的海面,之后又沿着海岸线来到了这里。佩奥尼亚人因为这条消息感到惊慌,他们害怕艾尔帕度人能顺利通过海面来进攻自己。所以他们派遣了一支船队,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北,想要找到这群艾尔帕度人通过的狭窄海面。这批船员在海上漂荡了三个月之久,发现了我们现在称之为海利根的海峡,就连跟随他们而来的艾尔帕度俘虏都以为这就是他们曾经经过的布加斯海峡,所以船员们便把这个消息带了回去,并告诉自己的同胞应该安心,正如艾尔帕度人所说的,海峡两岸气候恶劣,荒无人烟,一支大军不可能从那里通过。
几乎是与此同时,斯科拉里奥的儿子,年轻的维萨国王格林迪奥去世了,他很可能是死于一种性病,但是也有许多狂热无知的人说一个年轻的女子拥抱了他,把他的病治好,说他以童贞终其生。因为他没有孩子,所以他的叔叔继承了他的王位,是为列奥波德三世。在斯科拉里奥和格林迪奥时期,他们都因为某些原因而对罗拉什教抱有一种宽容的态度,但列奥波德三世极为痛恨这些教徒,尤其是在与加尔马纳的战争发生之后。他对传教士们说过这样一段话,而传教士们则忠实地把这些话记录在他们出版的《加尔马纳传教士关于特朗西特斯的有益和奇异的信札》一书中:
“如果我派遣一批多神教徒和原神教徒到你们的国家去,你们会说些什么呢?你们将怎样对待他们呢?如果你们已经欺骗了我的哥哥还有我那年轻的侄子,那么别想再欺骗我了。你们想让维萨人采用你们的法律。我知道,你们的信仰容不得其他的信仰;这样一来,我们成了什么呢?成了你们君王和教宗的臣属。你们培养的门生只认识你们。一旦发生动乱,他们必将对你们唯命是从。我知道眼下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是当大批军舰和陆军来袭时,就会出乱子。”
在列奥波德三世这样说了之后,他就以极为严酷的法令将传教士们驱逐出自己的国家,并命令所有罗拉什的教徒不准进入自己的国家,而本国的罗拉什教徒则一律下狱;发现一名罗拉什教徒者,赏金一千比特。因为列奥波德对罗拉什教极为严苛,维萨国中的两万多人举行了武装起事,他们在几名罗拉什传教士的带领下占领了两座城市还有许多要塞,并且残酷对待所有不同自己合作的人——酷刑和焚烧是他们惯常用的手段。在901年春天,这些人终于被击败,退入到一个滨海要塞里,并于要塞失陷后遭到了屠杀。
由于维萨国发生了上述的宗教动乱,所以许多安奎利塔斯人开始重新考虑是否要给予罗拉什教徒充分的自由,即使是叙福伦,他也在私下里对自己的朋友们说自己可能做了一次错误的演讲,而原本充分支持罗拉什传教士的平民们现在也转变了态度,因为他们害怕内战。当安奎利塔斯的议会发现人民的精神有所改变时,议员们制定了一个新的法律,上面规定所有有本国公民身份的罗拉什教徒都必须参加对加尔马纳的战争。得到这个消息的本国罗拉什教徒们,争先恐后地撇清了自己与罗拉什教的关系,即使是许多虔诚的教徒,他们也在家人或者朋友的催促下表明了同样的态度。因此法令颁布的一周后,在安奎利塔斯城内注册的罗拉什教徒就从六千多名锐减到一百三十五名。但剩下的教徒并不想参加战争,于是他们拿起武器,躲在教堂中准备自卫。加尔马纳的传教士们因为害怕流血事件葬送自己的事业,所以他们尝试着说服那些拿起武器准备武装抵抗的教徒。在武装起来的教徒经过劝说而放下武器后,他们按照法律,参加到了当时的安奎利塔斯的军队当中,但他们没有没派去进行对加尔马纳的战争,而是被充作海军,前去围剿海盗去了。就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法令,原本盛极一时的罗拉什教在安奎利塔斯遭到了冷遇,人们虽然仍在谈论着罗拉什教的一切,但没几个人愿意以一个教徒的身份去做这些事情了。与此同时,因为加尔马纳的内部纷争,身在安奎利塔斯的传教士们被召回加尔马纳,只有两名年老的教士违抗了来自教宗的命令,坚守他们的事业。因此在以后的日子里,在传教士们建造的偌大教堂中只能看到两名传教士的身影。在这两名传教士死后,教堂被当做他们的私人遗产而赠送给了安奎利塔斯人民,议会则根据人民的建议,将其改造成了一个宗教博物馆。等到对加尔马纳的战争终结后,议会才重新恢复了罗拉什教徒的平等地位。这与其说是一种开明精神的体现,我想更不如说这是因为在许多年之后,安奎利塔斯人已经不再对罗拉什教感到巨大的兴趣了。
那个时期的加尔马纳教宗,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像极了五百年前特朗西特斯的大祭司。就连他们身边的国民甚至君主的愚蠢也是如出一辙,这些人民和国王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视作神的使者与代理人,并把他们当做一个不会犯错的人。一旦这个不会犯错的人被废黜,人们还会把他的继承者奉若神明。而神的这些代理人不是暗杀别人,就是被别人暗杀;不是放毒,就是被人毒死,如此轮流不息。他们是各自国家和地区的神,同时也是各自国家和地区最可耻和最可恶的人。当然了,有时候我们还是能够从他们的身上发现某些美德,但毕竟总的来说,身在如此高位的宗教领袖的所作所为,理应比实际中更加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