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太过轻敌了。刘表虽无问鼎天下之命,却非庸碌无才之人,然则此次大开城府虚守以待,这番以腹地示人,纵使庸主亦不止如此,岂可轻易深入?不智。”
帛纸并不大,内容也只有这么两三句话,我却沉默了半天。
程昱和贾诩所说的,明明不是什么特别难以理解的问题,为什么我事先竟然没有想到?
是我太轻敌?太迷信于主角光环?
而这两天一路高歌猛进,也确实助长了我轻敌的思想。
是时候反思一下了。
就在这座夕阳聚。
于是我在夕阳聚停下了行进的步伐,开始使部队已经发热的情绪冷静下来。
这一冷静,就是两天。
期间,我先后收到了许多军情。
“小人惶恐!文聘自出武关后,再寻不得踪迹。”
“黄祖大军似已消失在卷城附近,巡遍东北百余里不见踪迹。”
三路中只有南路还算正常:“蔡瑁已进入大别山,似朝庐江郡舒城县进发。”
但我已经隐约看出了刘表的想法。
诱我深入南阳,而后黄祖与文聘齐齐掉头,杀我一个措手不及。
但这要建立在一个前提上:南阳郡的治所宛城没有丢。如果我攻下宛城后据城而守,敌军想要计谋得逞就将棘手得多。
但……一向谨慎持重从不轻举妄动的刘表既然敢摆出这个阵势,宛城里……真的只有几千守军吗?
说到底,我的谍报系统还远远称不上完善。我完全想象得到,在黄祖与文聘双双杀到我的眼前时,身后的宛城城门大开,到时候我恐怕要面对数倍于我的强敌!
在身边三位绝顶谋士同时丧失作用的时候,我竟然只能依靠自己的经验与智慧来解决这个问题。
再深思熟虑了半个时辰之后,我将老部下孙文召入帐中。
我神色凝重地向他传达了自己的推测与担虑。
“主公所担心的这些事情,属下并不全懂,”文化水平不高的孙文诚恳地向我回答,“属下只知道一件事情,即使情况糟糕,属下也不会让主公先死!”
我露出了微笑:“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主公但请下令!”他肃然起身。
“我们进入南阳,已经陷于被动,如果不在战场上掌握一些主动权,那恐怕要更困难,”我缓缓说道,“你带上你的人,在方圆两百里之内,寻找一处战场。最主要的标准,是要适合我们骑兵冲锋作战,其他的……你是老资格的斥候了,我就不多叮嘱了。”
孙文想了想,很快回答了我:“属下在途中……已经发现了一处适合作战的地方,此地北负伏牛山,南面隐山,西倚白河,地势南高北低,绵延三十余里,整体比较狭长,用来迎接北面进犯之敌最是合适不过。”
我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这几年确实没白过,尽管我们行军速度极快,却也没有忘记留心左右环境,这战要是能够大胜,你要记一大功。”
他摸了摸鼻子:“属下从跟随主公开始,几乎每次都是和老祖一起负责刺探地形,此次他留在洛阳,属下当然要加倍留意,不然回去后让他耻笑,岂不面上无光?”
我哈哈一笑,问道:“你刚才说的地方,是在什么位置?能不能在图上给我指出来?”我拍了拍手边摆放的南阳简易地图。
他凑了过来,伸手在两座县城间一指:“是在堵阳县与博望县之间,当地人把它称作……四十五里博望坡。”
“博望坡?”我眼前一亮。
“是。”他点头确认,“说起来……刘协当时迁都时,就是在博望坡遇到了山贼攻击,死伤也比较惨重。”
我仔细看了看这幅极其简陋的地图:“此地距离夕阳聚,也只有几十余里吧?”
“不超过五十里地。”孙文回答。
我心中一阵敞亮:一天之前,黄祖消失于卷城,卷城位于南阳郡的东北,距离博望坡约有一百二三十里,而他要返回宛城向我进攻的话,经过博望坡是最方便的选择。
至于文聘,武关到此超过了五百里,他恐怕是赶不上了。
“老孙,”我朝他吩咐道,“还是这话,明日一早,你就带人去博望坡附近,一是仔细勘察地形,确保无误,二是……在附近警戒,一遇敌军立刻回报。”
“遵命!”他重重抱拳。
“不要大意。”我最后叮嘱道。
“是!”他微一躬身,小步退出了大帐。
我终于出了口气,对着地图笑了一声。
博望坡……用你来决定南阳郡的归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