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卢植吸了吸鼻子,拉着儿子让开了通道,“张先生请。”
张机掀开了薄纱的帘子,领着张贲走到了大炕的边沿:“贲儿,你我各把一脉。”
张贲垂头道:“是。”
卢植双唇一动,却立刻又闭上。
卢毓却出声道:“爹爹,涿郡最好的大夫都……”
我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巴:“安静,不要影响他们给你两位兄长诊治。”
卢植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卢毓只能闷哼了一声。
这次切脉的时间更加漫长,张机父子的神情也比方才严肃得多。
“贲儿,你切得何脉?”张机终于开口。
张贲蹙眉道:“病者脉象时快时慢,时强时弱,且切脉时忽冷忽热,孩儿医术未jing,竟不知此是何脉……”
张机微微颔首:“能知道病在何处?”
“或在……肺部。”张贲略有迟疑。
张机又点头:“是了,你是否检查过他的毛发?”
“发se枯干,发根极脆,极易脱落。”
“解衣。”
张贲起身,小心翼翼地给病人解开了身上唯一的一件短褂。
“父亲……”他失声叫道,“好烫!”
卢植急忙跨步上前:“张先生……”
张机举手截断了他的话,低身仔细查看着病人的上身肢体,甚至还朝他的胸口哈了一口气,瞬间腾起一片薄薄的白雾。
“这……”卢植和我都是目瞪口呆:现在虽然是七月,但即使是在北方,也根本不会出现能够哈气成雾的温度。以我丰富的物理知识,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病人体温异常,使得喷出的水蒸气汽化,而后在瞬间雾化。
“是……寒热症?”张贲犹豫不绝。
张机直起腰身,缓缓点头。
“寒热症?!”卢植的身子明显一晃,连声音都微带发颤,“张先生……是不是诊断错了?”
质疑大夫的诊断,实在是对医生极大的不尊重,也是十分忌讳的行为,但张机并无任何不悦,只是重复道:“的确是寒热症,”他指了指两位病人,“现在是下午,阳气正盛,因此他们浑身发烫,不能着衣,身下也不能接触草席,一旦沾上,便难以脱离。而到了半夜,yin气旺盛之时,病人通体冰寒,恐怕恨不得躺进炭火之中。”
我仔细一看,他们果然是直接躺在砖石泥土之上的,而那件短褂甚至有几分焦黑的痕迹。
卢植自己再三确认,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事实。
“子干!”胡床上的卢夫人忽然嘶哑着大喊了一声。
我的后背上猛地一凉。
卢植挪动脚步,跪在了胡床边沿,伸手握住了妻子的右手:“夫人……你受苦了。”
卢夫人刚刚苏醒,立刻垂泪涟涟:“节儿、检儿……得了寒热症,整个涿县的大夫都说没得救了……让我准备后事……”她再也忍不住,直接放声大哭起来。
卢植叹了口气,单手抚着妻子的后背,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
我也只能暗暗摇头:寒热病几乎就是绝症的代名词,放在任何朝代都是坐等后事的疑难杂症。
“卢夫人先不要如此,”张机沉声道,“在下还有办法医治两位公子。”
卢夫人的嚎哭猛地刹住了车。
——
注:本文所有医学知识都是胡编乱造出来的,请勿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