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撒离喝兵马渐渐在太行关外集聚至七千上下,撒离喝却并不出击,先写一札,着人递往晋城杨再兴处,其辞曰:“近者太行山贼,深入河东州县,伤某帐下将校,自本帅将兵以来,未闻贼势猖獗若此,今闻贼已遁入泽州界,是阁下亦有过矣,某不敢辞劳,率麾下精锐与贼相持于太行关下,望阁下早发本州兵马襄助,共为王事,勿却为幸!”
另一边却送急递至上京,书中报与兀术道:“泽州地方不靖,太行贼匪横行,竟深入河东,搅扰地方,杀伤大金将校,此诚不可恕者,杨再兴领旨治州事,其罪亦不可逃,丞相其宜明正典刑,责其戴罪剿贼,以孚圣上封建之意。”这里是先告上一状,将自己率大军进逼太行关之举冠上一个“剿贼”的名号,谁都晓得杨再兴与太行山贼之间有些猫腻,只是不曾有切实把柄而已,若是不肯举泽州兵马来此剿贼,这罪名便易座得实了。
只是这边急札未过中都,太行关内却已经有了动静,这日探子来报:“大帅,太行关内兵马骤增,眼见是山间贼伙齐聚,怕是要与我大军不利,请大帅定夺!”
撒离喝笑道:“区区山贼,能奈我何,汝辈须仔细泽州兵马动静,是否出兵襄助剿贼;眼前山贼,本帅正愁他不来,深藏沟壑间,极难剿得尽绝,敢与我大军作对,那是再好没有了。”
岂料杨再兴得书后,不但全无动静,居然也在作书至兀术处:“近者太行山贼横行,泽、潞二州兵马未足安民,州中一日数惊,丞相须遣得力兵马襄助剿灭,以免贼子扰动乡里,更增某家罪责!”洪皓见此书作成,哈哈大笑,也不消多说,立着人赉往上京。
高林等却如消失不见,连那晋城外营中兵马,也一日少于一日,不晓得往何处去了。
十月初,北风渐寒,撒离喝估计急递已经上京,却着人往开封,教郦琼率麾下兵马来此间,好与山贼相持。谁知这夜里风大,开封还没有动静时,夜间却有数百枝火箭起自营外,哪消片刻,营中营帐、粮草烧却过半,焦头烂额之辈在营中乱窜,人喊马嘶之际,撒离喝大怒道:“贼子竟敢袭营!来人哪,与本帅出营剿灭这伙山贼!”
待数百骑冲出大营时,只见得数百道黑衣身影遁入山林间,哪里追得及?此间林木茂盛,骑军安能追得?待要直扑太行关前,却又怕夜间中伏,只得恨恨回营救火,比及天明时,营中一片凄惨,撒离喝不能怪别个,只恨自己大意了些,数日不敢安歇,将大营移到十余里外的空旷处,离营数百步外便设楼台岗哨,彻夜里火把照亮营外里许地,严防偷袭。
这里方才安稳了大营,山上居然冲出数队骑军,仿佛此前延安府那般,将营中遣出的小队侦骑杀的杀,赶得赶,尽数驱回营中,待撒离喝出兵时,又已经退回关内,如此反复,将撒离喝累得苦不堪言,只恨那开封府空握近万兵马,不肯遣人来援,遂着人往平阳府,尽取自家步骑兵马前来。
两处大军未至时,山上居然下了战书来,以侠义社之名,邀撒离喝战于营外,撒离喝得书大喜,哪里还会等什么援兵,自然批了回书,约次日交兵。
次日近午时,撒离喝大军列阵相待,数里外稀稀疏疏来了两千余骑,只是盔甲不整,虽人人都有兵器,却是破败不堪,果然不过是些落魄山贼罢了,竟然也敢来挑衅大军!撒离喝不由得有些郝然,前些日子只想着怎样布一局,令杨再兴出兵与太行山贼作战,自家却以拟好的罪名将其擒下,送至上京问罪,岂料杨再兴那边毫无动静,这边山贼竟然已经出动,倒让杨再兴逃过一劫了。眼见这伙山贼旗号不一,兵甲不整,大喜之下,不待山贼结阵,便下令道:“贼人如此,还等甚么?与本帅出击!不可放过一骑!”
当下金军阵中杀声大作,少许步军全无用处,五千余骑尽数冲出,太行山贼见势不妙,勒转马头便走,连接战的心都没了,只是尾上跑得慢的不时将弩箭射阻,令撒离喝不敢逼得过近,却衔尾直追了七八里,眼见前方路窄,已经将近太行关了,却听得道旁林中锣响,不晓得有多少弩箭从林中飞出,当得起“箭如雨下”四个字,五千骑霎时倒下六七百骑,尽是马足中箭跑颠,偶然也有士卒中箭者,还亏得金军盔甲完整,不曾伤损太多,撒离喝惊怒之下,却只见这弩箭射了两轮便再无声息,大队骑军已经冲过这片林地,径奔关前了,便不以为意,令那些掉下马的骑军就地搜寻山贼,其余兵马径赴关前。
待到了太行关前空地上,撒离喝才倒抽一口气:三千余骑兵甲齐整,早等在那里,岂是适才到营前诱敌之山贼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