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娘抬头,微微摇了摇,“我不怕,姐姐,我没有怕,我不怕死,不怕五娘的威胁,我只怕姐姐因为我,遇险,我只怕我又拖累了姐姐,我本不该相信五娘的!我却鬼迷了心窍,竟相信她是真的有话同我说!相处多年,我早该知道她是什么人的!朱氏在的时候,她就看不上我,没有好心,如今叫我一声姐姐,我却忘了她的本性了!是我傻,我又给姐姐添麻烦了!”
“说的什么话?”沈昕娘摇头道,“我们不是姐妹么?谈何拖累?你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若非因我,也许你根本不会遇险,那是不是我也要愧疚不已,是我拖累了你?”
沈四娘含着眼泪,连连摇头。
“你能回来,还要感谢公孙娘子,和公孙将军。”沈昕娘缓缓说道,忽而转脸问丫鬟道,“公孙将军还在府上么?”
金香连忙点头,“王爷将人请去了书房。”
沈昕娘点了点头,“当好好拜谢公孙将军。”
公孙陵此时正坐在方琰的书房内,只略略打量了一眼宽敞的书房,便将视线落在了方琰的身上。
“王爷不过去看看么?”
方琰闻言,摇了摇头,“不用,这是上好的寿州黄芽茶,公孙将军尝尝?”
他跪坐茶案后头,将茶碗放在公孙陵面前,为他倒了茶。
公孙陵却是紧皱着眉头,“被绑这数日,也不知那些人都如何虐待与她,虽身上看起来无甚伤痕,但心里的创伤却是看不见的,一个小小弱女子,经历了这些,也不知该有多害怕呢,王爷就不担心么?”
方琰微微一愣,缓缓摇了摇头,“昕儿总会有办法安慰的。”
公孙陵一听便有些急,“王妃虽是她姐姐,是能安慰她,但也不过是弱女子,又……又岂能让人放心依靠?”
“公孙将军这便是小瞧了昕儿了,昕儿可不是一般的弱女子。”方琰十分自豪的说道,完全无视公孙陵脸上的不赞同。
公孙陵眉头紧蹙,心道妻妾姐妹就算再和睦,难道还能越过一个男人所给的关怀和依靠去?倘若姐妹安抚就能代替夫君所给的关怀,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妻妾之争了。这齐王爷平日里朝堂政务之上,看着也十分机智明断,怎的家务事上如此糊涂?
“王爷若是碍于某在此不便,那某和妹妹便先告辞,改日舍妹再来探望,王爷还是先去看看方好。”公孙陵说着就要起身。
方琰却是摇头,“公孙将军莫要现在打断她们了,她们姐妹闺中话定然还没有说完,天也快亮了,将军少坐会儿,吃些茶,歇一歇再走不迟。”
公孙陵心里着急,却见方琰脸上一点急色都没有,心头便更添愤懑。好好一个小娘子,让她做了妾便已经是委屈了她,不过幸而主母是她姐姐,想来也不会如何为难与她。可夫君这般不疼爱,她的日子必然也是孤苦寂寞!又经过如此一番惊吓,王爷竟一点怜惜疼爱之情都没有?着实让人生气。
公孙陵狠狠瞪了方琰一眼,气闷的端起茶碗,灌了一口茶。
方琰见他品也不品,就将茶水咽下肚去,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又添了一碗。
公孙陵动了动嘴,但如何这都是人家家务事,他不便多说,适才能说的也都已经说过,只好哼了一声,又将一碗茶灌入腹中。
沈昕娘和公孙兰好生安慰沈四娘一番,见她心绪稍稍平稳下来,脸上不见惊恐,为唯有些疲惫的神色,便纷纷起身,“四娘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你喜欢吃什么,我寻了带来给你?”公孙兰在一旁,十分小心翼翼的说道。
沈四娘抬头,脸上带了笑意,“多谢公孙娘子好意,你不必自责的,这事情怎么都怪不到娘子。”
“怎么不怪我?若是我没有放心让哥哥送你,而是亲自去送你……”
“便是娘子亲去,听闻沈五娘说起家中生母姨娘,我只怕仍旧是担心不已,依旧会上她的当。所以,公孙娘子不必自责,也不必怨怪公孙将军,本就是我自己疏忽大意。”沈四娘缓缓说道。
公孙兰垂了垂脑袋,低声道:“你也不必自责,不怪咱们,只怪沈五娘她太坏太狡猾!哪有帮着别人,这般算计自己的亲姐姐的?她难道不是姓沈的么?哼!”
沈昕娘抚了抚沈四娘的肩膀,又看了看她头上的伤。据她说,她手上那被扯掉头皮的头发,乃是沈五娘动手所致,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见过虞淼露面。
“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必想,若是想念安姨娘,改日我陪你一起回去看她。”沈昕娘缓缓开口。
沈四娘点了点头,丹心将她背后依靠的大枕囊去掉,扶她躺了下来。
“不送姐姐和公孙娘子了。”沈四娘躺在枕上,微笑说道。
“同我们,你还客气什么?”公孙兰连忙摆了摆手,自己走了出去。
沈昕娘也在她身后出了四娘子的院子。
“真没有见过这么心狠的妹妹,她是你们沈家的女儿么?四娘子可是她的姐姐呀!还是文臣家的女儿呢,动起手来,倒是比武将家的小娘子还凶猛!我见过嫡庶姐妹之间相争的,可就从没见过向她这般下死手算计的!”公孙兰在沈昕娘身边,低声愤愤说道。
沈昕娘一言不发,黑白分明分外清亮的眼眸之中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