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泰闻言,僵直的眼中迸发出光彩来。虞淼却是转身而去,算着下朝的时间,来到了沈尚书家中。
沈尚书刚要搓手往新姨娘房中去,便听闻虞将军来访。很是愣了一愣,“虞将军?哪个虞将军?”
“老爷怎么忘了?才回来了,虞国舅的亲弟,西北大将军虞将军啊!”管家一脸焦急道。
“哦!”沈尚书长长哦了一声,面上仍旧是犹疑神色,“我同他又没有交情,从没打过交到的,他来找我作甚?”
管家自然不知,“总不能将人晾着吧?”
沈尚书点了点头,“是不能晾着,不过我的女儿如今可是齐王妃,他来寻我,也不能如何!且见他一见!看他有什么好说!”
“虞将军真是稀客!”沈尚书拱手说道。
虞淼却是连起身都不曾,只嗯了一声,“不稀奇,我定然要来拜访沈尚书的,沈尚书教养出了好女儿,让人佩服呀。”
沈尚书见他态度骄横,脸上笑容便淡去,又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不客气的神色来,“虞将军既然知道,还多说什么?我同将军似没有什么交情吧?”
虞淼点了点头,“以往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沈尚书的长女,身怀奇术,我兄长重病,若沈尚书能让令嫒施以援手,虞家定当感激不尽。”
沈尚书笑出声来,“虞将军多年不在京城,怕是对京城之事,对朝中之事都不甚明白吧?让我家大娘子救虞国舅?”
“有何不能?”虞淼看着沈尚书,认真问道。
沈尚书连连发笑,这话说的,很笑话一样。齐王一党,巴不得虞国舅立时死去,他的女儿就是齐王王妃,铁的不能再铁的齐王党,让他女儿救虞国舅?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么?不过这话当然不能摆在明面上说。
“并非不能,而是不会。我家大娘子,并没有什么奇术,不过是世人误传罢了,她若有奇术,小时候又怎会……”沈尚书说了一半,想到如今女儿身份,以前不全之事,提来让女儿面上无光,便咽下去,“我是她爹,我岂能不知道?误传误传!虞将军还是莫要耽搁了国舅爷的病情紧要,赶紧寻了手段高明的大夫来医治,才是正事儿!”
“是不是误传,也要试过了才知道。”虞淼缓缓说道,“我来见沈尚书,只是想烦请沈尚书,将齐王妃请回来问一问,她究竟能不能治,若齐王妃亲口说,不能。那我定不会再勉强,若是能,岂不皆大欢喜?”
沈尚书抬眼看向虞淼,这虞将军究竟是怎么在西北大营里呆了这么久,呆了这么久还保持着自己西北大将军的将领之职的?脑子没毛病吧?皆大欢喜?这话是逗趣儿的吧?便是大娘子能治,她会承认自己能治?
见沈尚书只是狐疑看着自己,并不开口,虞淼忽从袖袋中拿出一叠契约来。伸手推向沈尚书面前。
沈尚书微微一愣,不自觉的伸手接过,这么一看,吓了一跳,“地,地契?”
“虞家在京城,在广陵,在江浙一带的上等良田地产,我兄长病重,我自然愿意散尽千金,只求兄长安好。”虞淼缓缓说道,“我并不想强人所难,沈尚书只消将王妃请回,亲口问问王妃,不论结果如何,沈尚书这份情谊,虞某谨记心中。”
“只是请回来问问,不管,不管能不能治都……都……”沈尚书握着手中几乎是发烫的地契,言语都微微有些颤抖。
虞淼立即点头,没有片刻的犹豫,“对,只是希望沈尚书能够让我见见齐王妃,我亲口问问她,不管齐王妃如何答复,这些地契,都是沈尚书您的。虞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沈尚书握着地契,垂下眼眸来,心中既是惊骇,又是急切。他深知道虞家和齐王府的矛盾,加上如今虞国舅忽然倒下,局势已经变的更加微妙,倘若不是虞淼及时从西北赶回,虞泰在朝中多年积蓄起来的势力,只怕用不了半年的时间,就会被齐王爷瓦解殆尽。
如今虞淼和齐王爷,可谓是水火不容,为了救自己的兄长,他连这么富庶的良田都肯拿出来,又怎可能是问一问昕娘能不能治这么简单呢?
他想要将手中的地契退回去,告诉虞淼,自己的女儿已经出嫁了,这忙他帮不了!可那厚厚地契之上,朱红的官印,好似一簇簇亮眼的小火苗一直在他的眼睛里跳动着,灼烫着他敏感的神经。他让大女儿帮着家里的几个郎君说说好话,让他们在草堂书院转为正式学生,大女儿都不肯,不过是举手之劳,她却诸多推诿!自己过的那般逍遥,却一点点的忙都不肯帮家里!那他为何要顾惜着她?
沈尚书咬了咬牙,“若真是……治不了呢?听闻,听闻虞国舅乃是中风之症,虞将军想来也是知道的,中风已经到这份儿上,那便是不治之症了啊……”
虞淼垂眸,见沈尚书捏着地契的手异常的用力,厚厚的地契之上,都陷下一个深深的指印来。他轻轻勾了勾嘴角,缓缓道:“尽人事,听天命吧。若真是不能治,我也必然会记得沈尚书今日肯帮忙的情谊。”
“好。”沈尚书忽而之间就点了头,一句话仿佛是说给虞淼听,又仿佛是铿锵有力的阻止了内心的剧烈挣扎,“我只能是尽力叫她回来而已,至于虞将军如何问她,她又如何回答,我可是不能保证。她性子强,幼时又是在老家长大,这……儿女大了不由爹。还望虞将军能够理解。”
“多谢沈尚书,沈尚书能够如此答应,虞某已是感激不尽!”虞淼起身淡淡言谢。
沈尚书将虞淼送出厅堂。
虞淼回眸道:“沈尚书留步,淼恭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