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总”连秦凯丰的请假原因也懒得再听,他示意办公室主任闭嘴,随后向会议桌中央自己的位置走去。秦凯丰这样的手下败将,对“高总”而言已经无足挂齿。反倒是今天参加会议的副监狱长左啸和副监狱长徐心,估计又免不了一场博弈。
副监狱长左啸分管行政后勤工作,是除了集团之外最有钱的大佬。他今年不过40出头,个子不高,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浑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像是一个儒雅的学者,是监狱系统中少有的少壮派领导,2年前甚至一度有机会晋级北方一家小型监狱的董事长,但因为其妻女都在国外的“裸官”身份只得作罢。自从进入后勤科工作开始,左啸就展露出“夺泥燕口、啸铁针头”的敛财能力,谁都能看得出他是捞钱的一把好手,偏偏又找不出一丝证明。监狱内部一直传言他这个副监狱长完全就是靠花钱买来的,谣言虽有过之,却也并非空穴来风。
女副监狱长徐心同样是青年一辈的监狱领导,如果说左啸的发展靠的是自身才华的话,她的仕途几乎全靠幸运女神的垂怜。这个原本只是监狱机要员的小姑娘,在一次科级领导岗位竞聘中无心插柳,因为志在必得者被人举报而顶替上位。后来又恰好碰上了干部年轻化运动的大潮,她作为最年轻的女性领导成为当仁不让的唯一人选,由此走上了副监狱长的领导岗位。现在,虽然她已经年届40,却依旧保养得很好,衣着的边角中总带着一两点别出心裁的点缀,精神状态也总是饱满昂扬,完全看不出一个40岁女人应有得疲态。
步入会场时,“高总”注意到,两个副监狱长充满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虽然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还是让“高总”提高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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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原本计划由秦凯丰主持,“高总”也不推辞,自己直接“包圆”,从安保工作安排、动员、部署,全部一肩挑了下来。,唱了一出“独角戏”。
工作部署完毕,就进入各个监区谈困难的环节,这样的环节一般都是走过场而已,谁也犯不着去当出头鸟和领导的意志抗衡。今天的会议同样如此,监区长和教导员们挨个说了过去,谈得都是无关痛痒的问题。
第一个跳起发难的是九监区的教导员,他先是说了一通官话,随后切入正题:“最近,督察组老盯着我们监区不放,一股脑处理了4个人,处理人我是没意见,可春节没人值班了,请领导拨几个人过来吧。”
十四监区的监区长紧接着说道:“我并不是想对督察组的工作提意见,但手段单一、处罚过重的现象还是有的,我们监区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抵触情绪,工作开展难度很大。”
刚刚已经发过言的三监区监区长也插话道:“更严重的问题是,督查组简单粗暴的工作方式变成了一些人偷奸耍滑的借口。就拿我们监区老刘来说吧,每年春节都请假,监区的同志们非常有意见,今年说好了不批假了,可他上班故意打瞌睡,被处以停职半个月,正好回家过年。”
宣传教育科科长也上来凑起了热闹:“我们科一共就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孕妇,春节安全宣传标语的任务太重,24小时连轴转也弄不完,领导是不是调整一下工作思路?”
中层领导们的情绪不断高涨,坐在旁边的左啸和徐心一言不发,他们的沉默态度无疑助长了大家的愤怒和信心。很快地,会议就从诉苦转变为对“高总”施政路线的全面批判。
“高总”没有料想到,这次进一步巩固权力基础的会议已经被政敌所利用,在他精心构架春节安保的措施体系时,别人已经在挖空心思如何攻讦和破坏他的全盘计划。
现在的情势已经骑虎难下,在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下,如果自己暴起发难,将极有可能演变为一场无法收拾的乱局,这对于自己的政治前途将是致命一击。但如果听之任之,事情将会朝着自己所最不希望的方向渐行渐远,直到彻底失去控制。
必须立刻停止这一切!“高总”握着钢笔的手指暗暗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