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长公主道:“行了,我这里好东西也多,也不多你一个人的,你们请安既罢,便各自散了吧。”
王如芸眼底俱是黯然之色,王凤儿与王启儿却是脸上俱有笑意,齐齐地向陈留长公主行了礼,走在前头,往外而去。
王芷儿则缓缓地跟在三人身后,眼见她们走到园子尽头僻静之处,便听得王凤儿一声冷哼,“四妹妹,三姨娘近些日子,身子可好了一些?那紫人参用完了么?”
王如芸惊慌失措,怯怯地道:“二姐姐,姨娘的病好了一些了。”
王启儿则笑了笑,言词如冰,“是么,知道你是个孝心的,只不过,这人么,生老病死,可不是常人能够掌握的,要看老天爷给不给机会,四妹妹最好多吃斋念佛,别老吃一些晚香玉羹啊那等荤腥之物,多为三姨娘祈福,如若不然,惹怒了老天爷,收了三姨娘的命去,可就是你这个做女儿的不对了。”
王凤儿哼了一声,“那些个贵重的药么,可都有大用场的,哪能随便给些治不了的人?”
王如芸脸色苍白,向后退了一步,脸现恳求之色:“两位姐姐……”
王启儿打断了她的话:“哼,你不是和大姐姐要好么,去求她啊!”
王凤儿则是慢条思理:“算了妹妹,她自己都不紧张三姨娘的病,我们记在心底,又有什么用?”
王芷儿缩在花树后面,把两人的威胁听得清楚,心底明白,两人上次让王如芸引自己入菊香园没有成功,这是在秋后算账了,她们竟拿着三姨娘治病的药来要胁于她?
她也明白,这等时候,她是不能出去的,贞莫宁之事以来,她已引起了陈留长公主的注意,让两人撒撒气也好,免得王如芸老被她们惦记着。
王凤儿与王启儿又连讽带骂地教训了王如芸几句,这才相携而去。
从王芷儿所站方位看过去,便见着王如芸瘦小的身子靠在花树之上,手捂在嘴边,无声的抽泣,瘦弱的背影索索发抖,满园子里开得灿烂的花树也挡不了那无尽的哀凉。
王芷儿走近了她,默默地把手放在她的肩头,“四妹妹,你别担心,总有办法的。”
王如芸抬起头来,脸上全是泪,“大姐姐,姨娘的病时好时坏的,吃的药又贵,我真的已经想尽了办法了……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和姨娘,就因为她们是嫡女么,我们就应当受着她们的压逼?”
王芷儿叹了口气,“四妹妹,三姨娘缺什么药,你告诉我,我叫人买了回来,送了过去,你放心,姨娘不会有事的。”
王如芸身子直抖,尤如被暴风雨打得落了花蕾的花朵,“大姐姐,谢谢你,我已经习惯了,姨娘如果有事,我也不活了,反正在这府里,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王芷儿心底一跳,忙劝道:“四妹妹,你说什么话,三姨娘那么年轻,不过生了些风寒而已,多养养就会好了,你缺什么药,只管告诉我,我自会派人尽力地买了来。”
王如芸点了点头,感激地道,“多谢大姐姐了。”
王芷儿轻声道:“你还没给我试尝你做的晚香玉羹呢?”
一提起这个,王如芸的脸上便有了些光彩,有些羞怯,“大姐姐,你不会笑话我罢,从小我便喜欢做菜,但三姨娘总骂我,说这不是官家千金所为,所以,我只敢自己做了吃。”
王芷儿便鼓励道:“每个人皆有所长,也有所短,术有专攻,你有所长,便尽力施展,有何不可?”
王如芸听了,脸上光彩更甚,“大姐姐,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话,我真的能这么做么?”
王芷儿点了点头,和她一起,来到了三姨娘住处停月院,这里怕是王府内院最偏僻的地方了,和陈留长公主的迎凤院不能相比,和谢氏的驻竹院也不可同日而语,冷冷清清的,隔了许久,才有仆婢从长廊走了来,敷衍地行了礼,“四小姐,您回来了?”
王如芸眼睛半垂,只低声道:“姨娘还好么?”
那侍婢道:“有什么不好的,吃了药,在院子外边呆着呢。”
王芷儿看清了她嘴角的鄙夷,又见王如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暗暗叹息,心知她这里的情形比驻竹院更为不堪,生活于这等世家大族,出生低下的闺秀还不如仆役。
王如芸将王芷儿带到客厅,亲手端来了那个隔层瓷包,取来了瓷碗,舀起了羹汤,小心地递给她,眼巴巴地望着她吃下。
王芷儿将那羹汤放在鼻端,便感觉有股清香扑鼻而来,偏偏那香味淡然优雅,混着鸡肉味道,单闻了下去,便觉胃口大开,等到她把羹汤舀了入嘴,便觉一股鲜甜之味从舌尖直沁入心肺,隔了良久,她才回过味来,道:“你这羹汤,竟是我从来没试过的美味。”
王如芸听了赞赏,脸上发出光来,“大姐姐真的喜欢?”